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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青蓮師太把袋中紫龍玉珊遞與麟兒道:「賢侄項下神佩,還是把它戴著吧!」

  麟兒掛上玉珮,正待動手。武成林卻陰森森地一笑道:「要打,也不在一時,因為本門長輩擬會師太,他此刻練功將畢,馬上會來,松林中空地極廣,別看我們是對手,我已為諸位備好座位,未能明告此處就是金牛穀,害得諸位好累,這算我武成林粗心大意,不過我也有個解說,師太既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還來神女峰探過山,既經親走一趟,則神女峰的各處,自然知道得很清楚,金中穀這名字,是本寨弟兄所定,外人難以獲知,我也承認,但,這是四五年以前的事,並非師太來此才臨時取名,而且,武林中的人東飄西蕩,四海為家,如小小的一座神女峰,連峰上的地點也找不到,那不是我意存輕視,師大最好閉著洞門,在廬山洞天福地裡納福一輩子?」

  這番話,無異說,你連神女峰金牛穀也找不到,還跑什麼江湖?

  惠元聽得滿腔怒火,正待動手發作,麟兒卻已答話道:「武成林,我青蓮師太是位出家人,絕不屑和你一爭口舌,我們人到此間,並非你義勇寨的人引來此地,來遲來早,那只能聽任我們自己決定,你如再不知趣,恕我立時就要用重手法懲治你了!」

  這匪徒對麟兒確實忌憚三分,趕忙說道:「等會兒手頭上自見高明,我如容你活著走出巫山,江湖上算是沒有我這字型大小!」

  松林裡排著五張座椅,地上蔓草殘葉,潮濕異常,青蓮師太本待不坐,但對面同樣地也設著座椅兩排,情形與自己這一邊並無兩樣,於是疑心頓釋,遂攜著瓊娘、玉英等人一同就坐。

  麟兒、惠元彼此為默察敵人是否在周圍預布埋伏,故用星目仔細打量一番,武成林似也知道兩人用意,竟冷笑道:「這金牛穀,異常奇險,無論何人一經入谷,無非同步向死亡,你們兩位元,是否需要準備一番後事?否則已經來不及了!」

  惠元冷笑一聲,滿臉不屑神情,正待答話,忽見白光一閃,竟從那寬不願丈的穀頂直落而入,立覺寒氣襲人,這情形,不用打量,也知來者是那拾得子冷浮生了。

  他一落地,武成林竟也起身迎接,這小魔似乎恨透了麟兒和惠元,惡狠狠地瞪了麟兒、惠元兩眼,粉臉上卻帶著一種神秘詭笑,也不理睬兩人,卻朝武成林一抱拳,朗聲道:「奉祖父面諭,他老人家立即駕臨此間,天大的事有他一手擔承,一切只管放手去作,不必有所顧慮,並還面諭小侄,如有人擅自逃出,可用滾木生石灰毒彎予以擊殺。」說完,嘬口長嘯,忽然哩的一響,一支火箭,竟從穀頂直射而來,長箭沒地盈尺,尾端仍震盪不已。

  穀頂上,卻有人哈哈大笑道:「冷賢侄,你儘管放心,他老人家的話,誰敢不從!有人想打從此處逃命,那無疑自速其死!」

  武成林一臉得色,縱身朗笑道:「楊兄,讓你偏勞,真令小弟滿懷歉意。」停了一停,把眼睛向青蓮師大掃了一掃,又繼續說道:「我武成林受師門之命,坐鎮巫山,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膽,竟找上門來,不給他們一點顏色,那未免使人笑我武某過於軟弱了!」

  麟兒等人的身後,竟傳來一種冷峻的語音,接著武成林的話尾說道:「武寨主,有他老人家在此作主,江湖上那些雞毛雜蒜算得哪一門?這金牛穀,目前已變成虎穴龍潭,無論何人,除非與幫主師門互有淵源,想逃出此穀,除非他另行投胎換世,否則不用作此妄想!」

  麟兒心中也暗吃一驚道:「陰山五魔果然功力深厚無比,這發話的人,分明是洞庭幫的蛇杖老人,此賊昨晚已被天蜈所傷,不意這牛精的老怪,卻能在短短時間把他治好,這已難能可貴,看來此次真是危險重重,稍加疏忽,自己雖然無妨,袁玉英功力最淺,安危就立覺可慮了!」

  麟兒對賊人的趾高氣揚不加理睬,攜著惠元,正待就坐,忽見瓊娘的臉色有異,不由一怔神,趕忙問道:「瓊姊,你怎麼啦?」

  瓊娘見惠元在側,立覺粉臉通紅,口中有話,似感難於出口。

  麟兒急道:「元弟與我義不獨生,什麼話彼此好瞞,要說不說?」

  惠元與琵琶女混了幾次,知道女兒家的性情難乎扼扭,遂訕訕地趕忙離開。

  麟兒黯然不悅道:「瓊姊,這樣很容易使朋友誤會,你有什麼不適,不妨直說!」

  瓊娘見他對女兒家的性情似乎一點也不瞭解,不覺嬌瞑道:「女人們的事,難道都能當著你的朋友,一一訴說麼?那一來,成何體統?」

  麟兒略一思量,也不覺滿臉歉意,遂笑說道:「我只怕元弟見怪,一時口不擇言,得罪姊姊,尚希原諒,再則我總覺你坐立不安,如不問明實況,我也心亂了!」

  瓊娘忙道:「我一身頗覺奇癢,頭臉手腳甚至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上爬動,這兒光線異常陰暗,想仔細察看一下,目前危機四伏,卻也不便為此分神!」

  麟兒知道這位愛妻素有潔癖,全身各處,有如明珠白玉,一塵不染,當即含笑低語道:「是別人,我真懷疑她身有蝨子跳蚤之類,在你,可與別人不同,要有,也是在這兒沾上的,我得好好地看一下,真的爬上蟲蟻之類,我們得和敵人趕緊一拼,早回客店,好好地全身換洗!」

  瓊娘見他一臉輕鬆情形,不覺啐了他一口道:「這鬼地方,濃蔭蔽日,野草滋生,地上又潮濕異常,自為蟲呐潛生之處,我如身上弄的不乾不淨,你也難於獨善其身,還不趕緊看我頸上!」

  麟兒因師太玉英離瓊娘不遠,談話不敢高聲放肆,當著人,細看女兒家的蟈臍玉頸,委實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正猶豫時,忽聞囊中天蜈振翅作響,不覺心神一震,忙對惠元提出警告道:「此處藏有不明毒物,可能系敵人預謀,元弟趕緊持劍禦敵,無須顧及什麼江湖過節了!」

  又拿眼看了看師太和玉英,見她兩人也在舉顰蹙額,知道也和瓊娘一樣著了道兒,忙對師太道:「師伯。師姊,一同靠近瓊姊,我立即施展天蜈搜毒,玉珮防身!」

  青蓮師大和袁玉英見他說得異常嚴重,知道事變非常,趕忙將身子一縱,雙雙落在瓊娘身後。

  麟兒迫不及待地朝著玉珮噴出一口真氣,只聞啪的一響,碧霞四射,紫幕如山,金龍疾繞,霧蔚雲翻,立把四人身形裡定。

  麟兒就著神珮玉光往愛妻頸上一看,見玉頸通紅,已連接生了幾個大包,似為什麼蟲蚊所螫,這就難怪她一身作癢,乍看之下,包上卻也更無別物!

  玉英不覺噫了一聲道:「我一身也和瓊姊一樣,恐怕只有比她更多!」

  青蓬師太滿臉嚴肅他說道:「在數難免,在劫難逃,但望佛祖慈悲,挽我廬山山弟一劫,一切罪過,弟子都願以身擔承!」

  麟兒知道師太也已沾惹此事,忙問道:「師伯,這恐是敵人預為佈置之物,但不知屬何種毒蟲?」

  不待話完,師太幽幽嘆息道:「前時我曾對賢侄約略提及,道是進來禪心不寧,自從身入佛門,擺脫塵俗,從未如此,目前反覺平靜了很多,這是大難發生時必有預兆,可能就應在此物之上,看瓊兒頸上情形,似是一種極為細小的毒蟲之類,於今我們身上都有,一查即著,且待貧尼觀察便了。」

  師太神目如電,就著瓊娘玉頸紛起小包仔細查看,不覺憤然作色道:「果如貧尼所料,這是一種預為佈置的毒蟲,如果此穀產生之物,敵人也勢必和你我一樣,難於倖免,至少他們知道谷中產此毒蟲,身藏解藥,可以避免,且待貧尼把它取出一看便了!」

  麟兒和玉英就著師太指著的方向看去,這次看出蛛絲馬跡來了。

  原來包的中央,凸起特高,仔細詳察,肌肉裡似乎嵌著一物,僅留一點尾端露在肉外,顏色鮮紅,但以露肉太少,如不留神絕難看出。

  師太拔取瓊娘頭上金釵,就著那東西入肉之處,輕輕一挑。

  卻取出一形似臭蟲之物,長約五六厘,通身鮮紅,體之前端,有赤眼一對,肢四對,全體似長細毛,爬動頗速,麟兒一看,不覺噫了一聲,心中似乎異常慌亂,急不成聲道:「師伯,你……你……你可看出此為何物?」

  青蓮師太滿臉困惑,搖頭苦笑道:「貧尼對此物所知極少,難道賢侄業已看出?」

  麟兒手已發抖,急答道:「小侄曾隨家父恩師稍涉群書,知道古人常有別來無恙之語,後問恩師,恙為何物?據雲,恙,實為一種蜘蛛之屬,螫之成病,群醫束手,所描繪形狀,正與此物無異!」玉英驚叫道:「這就是恙蟲?」

  麟兒點點頭,星眸中卻已紛紛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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