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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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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聳身形,離地而起,但見兩條黑影翩翩於麟峋怪石、虯枝怒幹之上,一躍就是四五丈,不到半個時辰,落地處距離峰頂,已不過是一兩百丈高下。 在平時,麟兒也聽瓊娘講過,白雲莊距離峰頂尚有一段小小距離,故落腳處原是一座峭岩,怪石峰峰,極利潛伏,崖左山隅之內,似有燈光隱隱,兩人目力,因點過靈石天露,可透視雲漠。仔細一瞧,深覺隅內雖有林木遮掩,但燈光星辰,顯示其中房屋極多,不明說,此處就是白雲莊,斷無疑問。 麟兒志在救人,擬先將人救出後再談其他,但惠元稚氣十足,偏暗中纏著麟兒一探白雲莊,看看那陰山五魔是什麼樣子,如喜吹大氣,倒先鬥他一鬥,揍他幾掌,殺殺他的威風再說。 麟兒拗他不過,只好依他,仍是哥哥前驅,弟弟跟進,兩小心思極詭,知道如由前面直撲,那無異于自甘暴露身形,後面陡削險峻,不用蹈虛之術,根本就無法停留,敵人以為有險可恃,說不定防範頗松,這一料想,果有見地。 危樓一所,依岩而設,飛簷畫棟,勢同殿宇,四周掛著八盞琉璃宮燈,均未點用,惟窗中透出一點燈光,也不知裡面住的是什麼人物,除陰山五老外,別人倒不在二人心目之中。 因為莊中隱藏著絕世高手,武林人物談及陰山五老,莫不悚然而懼,麟兒惠元在這種地方絲毫不敢大意,遂用蹈空術,輕輕地落在一株古柏之上,沿著四周柏樹,幾個起落,已到了樓的前端。 驀覺絲絲寒風從室中透出,觸及人體,頓覺一股奇寒之氣直透心脾,五官四肢麻木不仁,連呼吸也頓覺迫促。 麟兒惠元不由大吃一驚,本可用防身之物護體,但至寶都有強烈光華,只要發動,馬上就可使人覺出,只好用師門內功心法,調元護體,以抵禦那種奇寒之氣,室門半開半掩,室內情景,了然在目,兩人略一打量,但覺一絲涼意,打從腳底直冒頂門。 室內有樟木雲床一張,上面跌坐著一位奇異老者,滿頭白髮,散如飛蓬,前覆眼鼻,後垂肩背,頹下白髯偏生,長逾胸腹,配合著他頭上亂髮,只覺他是一個白毛怪物而已,蓬鬆亂髮裡還突出一隻肉角,愈顯得這種人,介於人獸之間。 他身披一襲白衣,雖薄如蟬紗,但將全身籠罩,看不出他一身肥瘦。 周身白氣彌漫,冷得那室內燈光,其昏如晦,室內的寒氣,原來就是這白色氣體作怪而已。 雲床之下,還肅立著一位白衣童子,也生得玉面朱唇,偏長著一頭白髮,童子白髮,使人看了非常礙眼,他兩手捧著一隻白玉香爐,爐中白煙嫋嫋,彌漫一室。 那白毛老怪突將怪頭稍擺,頭髮一分,口鼻微露,一吸氣,那玉爐裡的白煙宛如兩根白帶,逕入鼻中,也不知他的肺腑有多大,這樣有吸無吐,卻來個無盡無休。 只看得麟兒惠元心頭納悶,暗想:「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陰山派的每門功力,無不有逾江湖常規,令人莫測深高!」 危樓下,突傳來一陣琵琶之聲,音才入耳,即覺其宛轉悠揚,神為之奪,須臾,五音雜陳,七情並具,似傷似怨,欲喜還愁,整個心情,隨著琵琶的抑揚頓挫,而為之升沉起伏。 麟兒自幼即隨著父親,習詩書,明禮樂,更得紫陽真人三年傳授,文學武術,素養至高,白雲山菩薩岩深宵一宿,領悟天音,不但把它製成樂譜,而且獨創一種拳招劍術及內家罡力,所以一聞到這種琵琶異調,即知它隱含著一種歹毒奇功,信手揮來,攝神喪志,這鬼武林異技,若非自己,別人還真無法抵擋。 惠元靜坐枝頭,低眉合目,正運道家太乙五靈功抵禦這種神奇音樂,但鬢角間冷汗淫淫,顯然已吃力十分,麟兒大吃一驚,正想拼覺暴露身形,發動防身至寶護住惠元,自己則單打獨鬥,和這老怪硬拼一陣,忽然那琵琶之聲劃然而止,門聲響處,緊跟著白光一閃,還夾著佩玉鏘鳴,一白衣女,懷抱琵琶,早已飛落樓上。但見她膚光勝雪,宮鬢堆鴉,玉面花容,風情萬種,不由麟兒暗中喝彩道:「這女子真美,不但可比瓊娘姊姊,而且,兩人身材臉蛋,至為相似,盜窟中卻有這種美人,未免奇事!」 那琵琶女從樓下疾往上躍,身子本向裡面,一登樓臺,驀地回身一轉,剪水雙眸中精光四射,對著麟兒存身古柏之上,掃了一掃,嘴角間微噙一絲冷笑,旋即蓮步輕搖地進入室裡,聞她語音,卻在囑咐那捧爐童子,務必小心侍候爺爺,語畢即出,翩若驚鴻,在佩玉鏘鳴之下,人已疾落,只聞她自言自語道:「此處高手如雲,無殊龍潭虎穴,來此探聽,只有送死,我如不念你們年幼無知,出手擒拿,那還不是反掌折枝之易?」 麟兒惠元哪能忍受這種輕視,正待想法出手和她比較一番,還是麟兒較為穩重,自以尚有兩位武林長輩已在生死邊緣,如以一念之憤,和人動手,身在強敵圍攻之下,勝負之數,實難預知?這一來,豈不憤事?遂強忍著一腔憤怒,手拉惠元,竟用蹈空躡虛之術,飛身而出,那白衣琵琶女,一見兩人身懷這等功力,芳心裡也不由佩服萬分,暗度:「不知誰家小兒郎,竟有這種身手?如果自己有這樣的小弟弟,那多好玩!」 這一次,麟兒惠元卻飛向右側(面對危樓的右邊),右側地勢略為平坦,古木千年,順著山峰形勢,直引而上,論坡度,仍然大得非常,不過略懂武功的人,即可爬升直上。 濃蔭密葉之下,最有利於夜行深山的人,兩人縱身疾飛,想找出那囚禁天山神丐和蒼鷹老人之處,只要將人救出,一切就可放膽去作了。 忽聞林中遠處,似傳來一陣喝吒之音,細聽之下,卻是一帶川音的男子,正在那兒不住地斥喝道:「格老子,你這老叫化,作了本寨死囚,卻還在這兒逞兇,時而要酒,時而要肉,稍不如意,即開口罵人,看老子用皮鞭收拾你!」緊跟著「啪啪」兩聲,如中敗革。 旋有人怒喝道:「匪徒,爾敢逞兇,縱使老化子無法收拾你,自會有人要你好受,你等著瞧好了!」 麟兒一聽,這正是天山神丐的口音,不由心中一喜,立即與惠元循音辨向,折向左轉,順著一條小道,穿林而過,林木盡處卻是一處絕壁飛岩。壁上石徑,全由人工開鑿,徑的盡頭,原是一座天然石洞,怪石嵯峨林立,恰好將洞掩住,正面現之,使人很難察出此處藏有洞府。 兩人同向洞口一落,藉著怪石藏身,略向洞中一打量,不由怒火大發。 原來這兩位武林長輩,正合著一句俗話:「虎落平陽被犬欺!」全被匪徒折磨得不成人樣,兩人手腳不但被人用蛟筋反綁,而且將身子懸掛洞中,這種酷刑,用以對付武林俠義之士,哪得不使人憤怒? 兩人頭臉又黑又腫,神丐全身更被人打得皮破血流,他本鶴衣百結,那衣服經人用皮鞭一抽打,自更破碎不堪,上身幾乎全裸,就是褲子也破了好幾處。 這情形,兩人哪還忍再看,麟兒正待發動,惠元已一步搶先,俊身一躍,人已撲入洞中,那拿皮鞭的匪徒大約武功也似不弱,一見有人飛身入洞,立揮皮鞭對惠元沒頭沒腦地打來。 陳惠元俊眉一揚,伸手立將皮鞭抄住,一式「單掌推山」千鈞掌力全打在那匪徒的胸口上,人震得往壁上一撞,慘號聲裡,腦袋開花,立時氣絕身亡! 麟兒正待出手為二人療傷,忽聞有人低喝道:「好大的膽子,居然還在此救人傷人,只怕你們來得去不得了!」聲音清細嬌甜,分明是女子所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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