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紫龍佩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因恐驚動旁人,而且彼此又是江湖兒女,乾脆由麟兒惠元率先,穿窗而入,餘女自是跟進。

  落坐後,龍女就著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茶,含笑招呼玉儀道:「姊姊深宵到此,而且雙眉緊鎖,看情形,似乎有什麼事故,小妹雖是初會,但已深知姊姊為人,有事不妨大家相商,如有什麼效力之處,決不置身事外。」

  玉儀一見龍女那種清雅絕俗、秀麗超人的容姿,早已嘆服不盡,更被她這種溫柔大方、親切誠懇的態度,大為感動。原以為龍女乃一家長門愛女,既無兄弟,又無姊妹,一定是嬌生慣養,盛氣淩人,對於別派人物,即使不心存輕視,至少也不會過分熱心。她原抱著滿懷熱望而來,但一經發現這位如花似玉、身無半點煙火味的美人,早已看出她是紫陽真人的愛女,自感熱望受阻,隱憂重重,遂呆立窗外,進退不得。誰料人家眼明耳銳,已知窗外有人,清院甫落,人已飛出,那身形之快,比瓊娘尚不知高出多少,要抽身退回,她原料到龍女一出,麟兒自必飛身緊隨,自古以來「公不離婆」,雖然是未婚夫妻,既然聚在一起,那異性吸引力,比已婚的,尚不知要強出多少。這一著,果然料得一點不差,不待龍女動手,玉郎早已撲身而至,還熱情洋溢地對自己作不盡的打量。名門正派,富有正義感的人物,無一處不充滿著人間溫暖,與那些邪門異端、作惡害人、絕三綱廢五常的武林敗類,相差不知凡幾?龍女這種溫柔誠契,哪能不打動這位江湖少女的芳心?

  她接過茶,淒然一笑道:「說來很使人費解,見著你們,似有道不出的安慰,如不是師恩深厚,我真不願重返青城,但江湖兒女,各有其門規所限,又哪能聽從自己的心意去作?」

  麟兒劍眉一揚,朗聲清笑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原在於那些存心不正的武林敗類作繭自縛,如能破除成見,捐棄那種損人利己之心,少作一些賊民害世之事,讓中和立育之理昭揚於天下,則武林中即可無爭擾,人世間亦可以慶太平,那一來江湖兒女,還不是彼此一家?有什麼門規所限?然而,這原不過是理想罷了!到此一步,時日尚遠,欲想達成這種預期目標,還在於我們彼此努力。」

  美男子滔滔不絕,大發高論,瓊娘微嗔了他一眼,含笑道:「儀姊姊深夜到此,想必有要事相商,你一打岔,就說個沒完,誰願意聽你這種高論呢?」又笑向玉儀道:「姊姊如有事相商,尚請明告!」

  玉儀歎了一口氣,神色淒然地說道:「言來確使人慚愧萬分,不是有求于麟弟,我實在不顧驟離又轉!」

  麟兒驚道:「儀姊有何要事需小弟稍微效勞?只要你講出來,哪怕翻江倒海,我一點也不含糊!」

  龍女見他那種情見於辭、迫不及待的樣子,暗中抿嘴一笑,乘著玉儀未注意,用手指輕輕往臉上一刮,暗中羞他。

  麟兒俊臉微紅,低頭含笑不語。

  熊玉儀所求的事,關係著兩條人命。退則不及,只好說了出來。

  原來瓊娘用蝻蛇內丹放在水中,化解了天蜈吐出的毒汁後,惠元體內的餘毒遂如江河決堤,源源而出,按情形,這時正是吃緊關頭,但羅伯韜這批邪魔惡道,恰於此時,用掌力襲擊麟兒的紫龍光幕,袁素涵則從空中用蚩尤的九天神霧劍,對麟兒逕下毒手。峨嵋派的覺虛和覺淨兩僧,則對護衛麟兒的高手實施個別消滅,他們事先原有整體安排,按步作來,有條不紊,但是,我們這位天真浪漫的美男子,事前已把所有寶劍妥為分配,仗著神劍犀利,人手雖少,敵人也未能馬上得手。

  但袁素涵的九天神霧劍,來勢極凶,瓊娘惟恐他突破紫龍光幕,便立即升空迎敵。

  覺虛覺淨正在與仟峰老人和上官奇等殺得不可開交時,青城派的黑寡婦竟不聽赤霞女的勸告,出手為敵,她一出場,並不立即參加廝殺,專指點這班邪魔外道攻人弱點,覺虛覺淨雖然功力精純,貌勇非常,但想一舉即把對手戰敗卻不大可能。

  黑寡婦忙在一旁提醒道:「師兄,你有防身至寶背著不用,還等什麼?一俟他們人已救轉,空出手來,想用也來不及了!」

  這一說,自然提高了這批武林敗類的警覺,於是一陣搶攻快打,兵刃暗器之類正待紛紛出手。覺虛和尚的七寶弓、漠雲矢,那是峨嵋鎮山之物,若一施出,麟兒這邊的武林高手將很難倖免。

  覺虛一邊打,一面反手拔箭,上官奇一見大吃一驚,劍化八方風雨,那淩厲劍勢,挾著一片風雷之聲,若海浪吞舟,疾從四方八面直卷而來。

  覺淨和尚一怔神,不敢硬接,忙換怒龍入海,用七寶弓護住全身,人從劍幕中疾躍而退。

  這一下,正合著上官奇的心意,忙將長劍繞身疾轉,但覺一片冷芒,緊緊將全身罩住,忽又一聲長嘯,平地間忽然擁起萬道寒光,帶著呼呼啦啦之聲,如神龍出水,怒海泛濤,挾無比聲威,通對覺虛和尚再卷而至。

  覺虛和尚被仟峰老人纏住,無法鬆開手腳拔矢張弓,正打得一腔怒火,忙用右手拿弓禦敵,左手反手拔矢,漠雲矢雖然取到手中。但未及張弓,上官奇又疾攻而來,正待騰挪趨避,驀聞黑寡婦一聲慘叫,那聲音帶著抖顫,顯然含著絕大痛苦,使在場敵人不寒而慄。

  覺虛大吃一驚,心神一散,左臂上已被仟峰老人一式「日落九峰」劃了一道長約兩寸、深逾三分的口子,鮮血直冒,一陣奇痛,功力也無形中減退了很多。

  總算他武功精純,人雖受傷,尚能勉強保持鎮定,疾從斜刺裡一躍,躲開了上官奇的淩厲劍勢,未作人家劍底遊魂。

  他趕忙用眼把黑寡婦一打量,只見她兩手抱著頸項,面如敗土,冷汗直流,覺淨和尚、赤霞女和熊玉儀,此時已趕到她的身邊,由赤霞女將她一把攔腰抱住,總算人未當場臥倒。

  覺虛僧雖然左臂受傷,但上官奇仍不容他有鬆開手腳的機會,仗劍猛攻。

  這和尚到底是峨嵋有數高手,一面行功止血,一面探弓拒敵,但上官奇恨透了這班江湖惡人,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故手中長劍如狂風驟雨,閃閃寒光分從四方八面席捲而至,大和尚顧忌左臂傷勢,那功力無形中減低一半,勉撐數合,就籠罩在對手森森劍氣之下。

  覺淨惟恐師兄吃虧,乾號了一聲佛號,僧袍帶風直撲而來,想把他師兄替下。

  無奈仟峰老人此時正抱著長劍,仰望高空,意態悠閒地看著那一線紅光在空中不住地飛舞,敵不動,他靜以待變,敵一動,他豈能坐失機先?覺淨和尚寶刀未出手,他靈虎劍業已展開淩厲攻勢,依然形成了一對一的局面,不住地盤桓大戰。

  原來空中那紅光並非別物,卻是那為惠元療傷吸毒的天蜈,這東西生來毒性既重,但是吸毒也快,惠元在臂上彙聚的奇毒,它從口中吸進,尾部排出,排出的毒,即被水桶內的蝻蛇內丹化除淨盡。不多時,惠元人也醒轉,立從一瓢僧身上坐起,自己應用太乙五靈功的師門心法,調息養神,這一來,剩下的那點毒傷,已無需假天蜈麟兒之助,也可自動排出。

  那蜈蚣雖然體蘊奇毒,但性至靈慧,吸毒工作一經停止,即在水中不住地浮游戲水,想是體內劇毒,排泄已盡,即浮身水面,振翅長鳴,意似向麟兒報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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