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瓊海騰蛟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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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實苦笑道:「客官是外來的人當然不知道,剛才吃小哥用鵝骨打落門牙的叫做韓修,另一個給小哥打倒在地的叫做霍一鳴,這兩個人都是幾年前就來到本地,鬼鬼祟祟地就在這一帶走動,連到縣老爺也對他們客氣,其他升鬥小民更不敢惹他們了,近兩年來又和本地的李大爺聯成一氣……」杜老實說到這裡先望望店外,然後又悄悄地說:「我們本地人明裡不敢說什麼,可是在背後都叫他們是『大庾三害』,恨不得有一個周處到來,把他們統統除去……」接著又把大惡霸李全藩的劣跡,一古腦兒說了出來,聽得駱中明肩眼俱張,氣得于志強粉臉通紅反而冷笑道:「你說的這些惡鬼住在什麼地方?等我們找他去!」 「他們就住在鎮西五裡遠的大莊子裡,其實客官們不用去找他,他也就要來找你了!」 杜老實停了一停又說:「以一對一來說,他們絕對不是小哥的對手,可是他們人多,而且裡面也有些很辣手的人物……」 「比剛才這兩人怎樣?」駱中明忍不住問了一句。 「剛才這兩人不過是四五流的腳色吧,不過因為勾結官府我們才怕他,不然我們鎮上人也不容他橫行的。至於李全藩的石虎莊裡的人物就難說了,看樣子個個都是江洋大盜,聽說裡面有一個番僧,能握石成粉,隔山打牛,但這個番僧從來就不出莊門,我們也沒有見過……」 聽了杜老實的話述,駱中明和于志強都對石虎莊的人物行為有概略的瞭解,估量那群惡霸爪牙裡面,好手不過是:番僧、李全藩、柳營、車長慶、車長祝、聞仲三等幾人,剩下那些二三四流的角色,雖然說是人多勢眾,但能貼身擠近的也不過僅容四五人,因此倒不致於怕他,問題在於街上不便於打鬥,恐怕傷了別人,破壞了別人的東西,當下匆匆吃完了飯,問明瞭往石虎莊的路線,就迎了上去。 當駱中明,于志強兩人,剛剛出了鎮外,果然見到遠處蜿蜿蜒蜒的火把,約有三四十人向大庾鎮飛奔而來。在火光的前面,似乎有五六條飛快的身形,駱中明連忙把于志強一拉,兩人同時拔起身軀,躍上路旁一棵大樹上隱蔽起來,于志強笑對駱中明道:「伯伯,我到前面戲耍這幾個蠢驢一番,煞一煞他們的銳氣!」 「要小心!」 「我自省得!」說時遲,那時快,于志強一條灰白色的身形,已如孤鶴騰空般,接連幾縱,落到幾十丈遠的樹頂上,而且還順手在地上抓了幾把泥沙,樹葉,看看那些石虎莊的來人快到樹下的時候,忽然,一聲長嘯,騰起十五六丈,並且提氣停在空中喝道:「下麵無知的凡人聽著,吾乃夜遊神是也,石虎莊李全藩作惡多端,魚肉小民,即將降罰,你們助紂為虐還不趕快退去!」 石虎莊的來人正在急行進中,忽然聽到一聲長嘯,已經是驚魂落魄,再聽到有人居然站在空中發話,以為是真神降臨,「嘩!」一聲撥轉頭就跑,只有那番僧見多識廣,反而大喝一聲:「那裡來的小鬼,照打!」一把菩提子竟向于志強的身上打去。 本來于志強穿了一件鰻皮背心,是不怕一般暗器的,可是,吃虧在經驗太少,而且在飯館裡已被杜老實說得番僧如何厲害,以致在心裡上輸了一籌,這時眼見幾十顆亮晶晶的暗器,四面八方向自己身上襲來,不由得大驚;連忙把手裡的沙泥樹葉用「滿天花雨」的手法。 往下撒去,同時,左腳往右腳面上一蹬,身軀向右一閃,竟斜斜地問出四五丈,可是,因為這樣用力,身軀也輕悠悠地往地面落下來。這時,石虎莊的壯漢,已被那些碎砂樹葉打得一陣呼痛,亂撞亂闖。 那番僧對於于志強的搗鬼,本來就是不信,現在見於志強竟然會閃避暗器。並且墜落地面,當然更不畏懼了,當下一提禪杖,「泰山壓頂」朝于志強的頭上擊下。 于志強看到番僧已經進招,那沉重的禪杖夾著呼呼的風聲當頭壓下,也不敢怠慢,仗著身軀輕便,肩膀一幌,已繞到番僧的身後,「五丁推山」雙掌竟朝番僧的背後進襲。 可是那番僧的武技,也非平凡,見到一杖下去,敵人已失了蹤跡,就知道不對路,急忙杖隨身轉,橫掃向後面,卻被于志強一個「平地翻雲」,從番僧的頭上越過去,頭朝下腳朝上,順手就是一掌,「拍!」的一聲,正打在番僧的脖子上,自己的身子也因此而反彈起三四尺高。雖然于志強這一掌,是身體懸空,無處著力,所以打得不十分重,同時,番僧有一身橫鏈的功夫,不易受傷,可也被打得脖子熱辣辣地不大好受。 番僧這枝禪杖,本來也有三四十年的功夫,可是一上來就過於輕敵,以致吃了大虧,不禁逗起他那半野蠻的凶性,立刻展開「風魔杖法」,把周身裹得風雨不透。于志強雖然得了明因師太的真傳,而且服過不少的靈藥,但憑著一雙肉掌,那裡是番僧的對手,反而被番僧迫得連連後退,心裡一急,一個「燕予穿雲」拔起十多丈高,趁著身體停在空中,從襟底下抽出蒙天劍來,喝道:「你這披頭散髮的驢頭,有本事就上來打;否則,小爺要不客氣了!」說完了嘻嘻地訕笑。 那番僧在石虎莊上是首席的人物,那忍得下這小孩子目空無人的譏笑?立刻大喝一聲,騰身而起,手中禪杖夾著一股無比的勁風,向于志強腳下掃來。于志強也想不到番僧居然有這麼高的輕功,深恐被他那沉重的禪杖掃著雙腳,只好用了一個「鷂子翻身」把身子翻開一丈多,避開了禪杖,又回到地面上,抱劍當胸喝道:「你這驢頭報個名來,小爺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那番僧見面前這文縐縐的少年,最多也不過是十六七歲,居然有上乘的輕功和掌法,現在手上又多了一枝明晃晃,軟綿綿的長劍,料想是一件寶物,倒不敢輕視,也就橫仗作勢喝道:「小狗聽了!你佛爺是羅刹教下,南支活佛座前大力金剛哈巴羅夫是也,你如果好好跟我回去,投身我教,佛爺愛你這付身手,必定好好看待你,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祭了,我看你年紀輕輕地死了未免可惜,不如就跟我回去為妙!」 于志強初出茅廬,也不知道哈巴羅夫是什麼東西,大概是個名字,可是名字又那麼刁鑽古怪。至於羅刹教這個組織,于志強老早就聽明因師太、雪庵和尚、入雲龍師伯等人說過,想不到初次出門就遇上這樣一個對手。不過,剛才已經過了幾十招,眼前這個番僧不見得是怎樣了不起的人物,就怕他們圍攻的時候,有點麻煩,本想用話擠了他們,但是這些窮兇惡極之徒,那裡顧什麼信義,乾脆就和他悶鬥,殺一個少一個,所以搖搖頭道:「你這名字太長,不好念!」哈巴羅夫聽了以為這少年容易就範,反而輕笑道:「名字並不長啊?我叫做『哈巴羅夫』只有四個音,你們大明國不是也有『諸葛什麼』,『司馬什麼』還不是四個音嗎?你又叫做什麼名字呢?」 于志強聽番僧這樣說,倒要誠心冤他一陣,激起他的怒氣,當下也笑笑道:「你叫做什麼鑼夫,鼓夫都不大好!」哈巴羅夫一忙道:「為什麼?」于志強先笑了一陣,才緩緩地說「就叫做哈-巴──狗吧!」 這時,哈巴羅夫才知道是上當,氣得滿臉通紅,罵道:「你這小子敢戲弄你佛爺,先吃你佛爺一杖!」一面說一面挺起禪杖「橫掃千軍」一片烏光襲了過來。於志強手上雖持有削鐵如泥的蒙天劍,但是,懾於禪杖的沉重,恐怕傷了自己的寶劍,只好雙腳輕輕一縱,避過了一招,立刻展開「雷霆劍式」先發制人,只見一片寒光挾著風雷的聲音,撲向杖影。哈巴羅夫看到這種聲勢,那敢怠慢,急忙施展風魔杖法,保衛自己,只殺得沙塵滾滾,轉眼之間,就是百數十招。 石虎莊的來人,那裡看過這種場合,只驚得目瞪口呆,忘了置身戰場上,倒有點像是看戲法來了。漸漸、兩人越打越緊,除了在樹上躲著的駱中明和石虎莊來的三兩個高手之外,其餘的人只能見到一團銀光和一團烏光在那裡飛滾,在場各人無不暗暗驚奇,也無不暗暗讚歎。可是,兩個交戰的人自己心裡都有數;哈巴羅夫自認為可以利用「金剛杖法」取勝,于志強則還有一套煞手的「猴王劍法」還沒有施展出來。旁觀各人則因為武技不及,而且人家還沒有分出勝敗,一時也不便幫手,惟有石虎莊方面同來的車氏兄弟武技和番僧不相伯仲,尤其車長祝更打得一手好暗器,早就躍躍欲試,現在見哈巴羅夫久戰不下,立刻暗取兩枝蜈蚣鏢在手,待機發出。正在這個時候,忽聽場內一聲大喝,接著就是一陣龍吟的聲音,兩條人影兀自分開了八九丈。 原來,于志強和哈巴羅夫兩人,各自知道對方的武技高強,所以各以絕學來保衛自己,一面尋找對方的空隙,本來是不易分誰勝誰負。可是,于志強一方面要對付當前的強敵,一面還要防備其他敵人的偷襲,這麼一來招式上就打了一個折扣,這時看到敵陣中,有人鬼鬼祟祟,摸摸掏掏,不由得分心關注起來,不知不覺中,劍式也就緩慢下來。哈巴羅夫打了好幾百招,好容易看到這個機會,那肯輕易放過,立刻欺身縱步,一記「三花聚頂」,龐大的杖影竟朝于志強當頭蓋到。 于志強一發覺自己失招的時候,禪杖已臨到頭上不過半尺,知道萬難躲避,反而一躬身軀,劍前身後,向哈巴羅夫身上探過去。哈巴羅夫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少年那麼膽大,反被嚇了一跳。這時哈巴羅夫如果不撤招保衛自己,雖然于志強的臀部免不了遭到一杖之危,而自己竟要受到一劍穿身之禍,在這種電光石火的瞬間,哈巴羅夫本能地把發出去的禪杖一收,「三花聚頂」改變為「金剛掃地」企圖把于志強的寶劍打飛。這一來卻把來人的寶劍擋個正著,于志強吃虧在身已離地,被這一枚打在劍上連人騰出五六丈,可是哈巴羅夫也因被反震的力量,把他自己震開二三丈,搖搖擺擺幌了幾幌。兩個對敵的人,當局者迷,倒不覺得什麼,而所有的旁觀者,無不為他們兩人捏了一把汗,暗叫一聲「慚愧!」尤其躲在樹上的駱中明更暗暗咕嚕一句:「這孩子好大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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