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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王大伯先望了王仲甫一眼,但見他愁容黯淡點了一下頭說道:「你告訴任世兄吧!」王大伯然後把王仲甫和述先兩兄弟的出身,經歷源源本本地說出來,任乾玉聽得三屍咆哮,七竅生煙,好容易聽完了,過來對王仲甫一躬到地道:「駱參將此舉,忠義足著春秋,我一向來以為師父真的是一位武功很高的武師,卻不知道有這麼一段慘痛歷史,現在王兄弟迭遇仙緣,足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決定以有生之年為駱參將和王兄弟效勞,如果有用著乾玉的地方,千萬告訴我一聲,縱然是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又轉向王大伯道:「大伯!你這就不對了,于尚書忠義,全國除了奸黨之外,誰不欽敬,聽說奸黨裡頭有一個名叫朵兒的,原是曹賊的部下,但是于尚書就義之後,他也往祭,被曹賊掬了幾個耳光,到第二天他又去祭了,足見奸黨之中,也不少欽佩于尚書的人,而這麼大的事情,于尚書的後人住在我們村裡這麼久,你也不告訴我一聲,豈是還把我當做外人麼?一王仲甫忙道:「世兄不要怪大伯不告訴你,其實我最初到貴村的時候,是不願人多知道我們的身世,以免傳出,反而害了述先述明兩兄弟,老朽已是行將就木,生死看得很淡,但最低限度也要保存忠臣一脈,到後來雖然看出世兄義氣干雲,可是已經事過境遷,又何必提起過去的傷痛?所以就沒有說起,今天如果不是世兄急於知道,迫得太緊,他也不會說,不過這樣一來,見世兄亦是熱血的男兒,老朽在這裡心領了。」

  各人又閒談了一會,看看日過晌午,還不見王述先回來,王仲甫不禁焦急道:「不要這孩子又像他弟弟那樣失蹤了?」這時除了丁世成仍注視崖下的動態之外,其餘八隻眼睛都瞬也不瞬地望看吃人坡那邊,任乾玉雖然比較鎮定,但事不關心則已,關心則亂,現在也暗暗著急起來,好容易又過了半個時辰,才見叢林那邊現出了一個人影,幌幌然到了吃人坡,飛也似的跑向蒙天嶺這邊來,當然除了王述先之外沒有第二人了,各人才松了一口氣。

  王述先手撈著兩包東西,身形像煙似的飛快,各人都不知道他帶些什麼東西回來,眨眨眼,他已到達了跟前,把手上的東西一放,說:「你們先吃點生果,我再去拿點殘枝乾柴來」,一轉身又跑掉了。

  各人朝地上一看,原來是一隻約四五十斤重的野豬,和用鰻皮衣裹看一大包東西,可能就是他說的生果了。王仲甫抖起衣服,零零亂亂地掉下幾十個拳大的青果,和兩個約有二三十斤重的菠羅蜜。這時各人已是饑腸轆轆,肚皮裡提出抗議,看到這麼多生果,那肯落後,立刻狼噬虎吞地吃起來,正在猛吃的時候,又見到述先一手提看一個大竹筒,另一手挾著大把乾柴,跑到跟前,笑吟吟對王大伯道:「大伯!你能猜中竹筒裡是什麼東西!」王大伯道:「蜜糖」,王仲甫道是「水」,述先都搖搖頭。

  任乾玉道:「我不要猜吧!我猜准對!」

  王述先笑道:「你猜准不對!」任乾玉微笑道:「可是酒?」王述先拍手大笑道:「任叔叔猜對了。」

  王大伯聽說是酒,連忙接那竹筒過來湊近鼻子一嗅也道:「果然是酒」把竹筒一側,順勢喝了一口,連連贊道:「好酒!好酒!比我們家釀好得多!」又對王仲甫說:「老哥!你趕快喝幾口吧!難得的好酒呢!」

  王仲甫喝了一口之後,也大贊好酒,轉過來問王述先道:「這倒奇了,在荒山荒嶺裡面,你到什麼地方弄來這些東西?」

  任乾玉笑道:「還不是搶了猴子的」「猴子的?」王仲甫更是詫異。

  任乾玉也把竹筒拿過來喝了一口說:「正是猴子酒!」接看說:「本島的猴子以萬甯陵水一帶的山裡最多,當然這一路的猴子也不少,猴子是合群性的,它們往往選出一個年高德邁的老猴出來充當猴王,每一群猴子裡都有一隻猴王,如果它們佔據的山裡環境很好,條件齊備,那麼它們就會利用樹穴作為釀酒的地方,采了各種各樣的生果,塞到樹穴裡去舂爛,然後再采一種叫做『酒餅刺』的葉子放到樹穴裡,過了三幾天,樹穴裡的生果就會發酵,而得到甜酒,居住在山區猴子多的地方的村民,常常偷猴子的酒吃,不過偷的時候,不能給它看見,否則,第二次再來偷的時候,就會偷到毒藥酒了。」

  王仲甫瞟了這些故事,也大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了」已聽到任乾玉問王述先道:「你弄得酒來倒也罷了,但是這只野豬怎麼辦?又沒有刀,難道兩個人把它拉開不成?」

  王沛先道:「任叔叔且慢看急,我還要給你猜一樣東西」接看從衣服的底下一抽,卻抽出一把亮晶晶,軟綿綿,有三尺多長的劍來,在座各人不禁大驚。王述先把劍抽出來之後,倒提看劍把,遞給任乾玉,笑嘻嘻道:「這裡還有一個劍鞘哩!」一面說,一面從外衣裡解下一個斑斕奪目,透著寶光的劍鞘來,各人都大為驚異。

  任乾玉接過那枝軟劍,輕輕一抖,那劍尖竟往後一彎,幾乎就刺到自己的腿上,嚇得毛骨悚然,驚叫一聲,王仲甫連忙喊「使不得!」

  任乾玉吃了一次虧,學了一次乖,再也不敢大意了,把那枝劍反覆彈弄,劍身竟給他彈出「汪汪」的聲音來,還是王仲甫對於兵器常識比較認識多些,他看了那劍的形態之後,沉吟道:「恐怕是緬劍吧!」

  任乾玉忙問:「什麼叫做緬劍?」王大伯白了他一眼道:「緬劍就是緬甸國製造的劍,難道這個都不懂?」任乾玉臉上一紅,忙道:「這個我倒懂啊!我要問的是:緬劍有什麼好處呢?」

  王仲甫恐怕他兩人會越鬧越僵,連忙說道:「這難怪任世兄不識,連老朽半生戎馬,見過很多兵器,但也沒有見過這希奇古怪的軟劍,剛才所說『緬劍』也不過是看它軟綿綿地,而臨時縐出來的名字罷,據說緬甸國人在孩子初生的時候,至親好友都要送來一點上好的精鐵,此後每年,孩子的父母都要把那些精鐵給刀劍師錘鏈千百遍,練成精鋼,到了孩子「長大成人了,他的父母便把那精鋼給刀劍師鑄成了刀劍,這些刀劍當然都是鋒利無比的,所以我們武林人物替它起了一名字叫做『緬刀』,不過這些緬刀也有好壞,好的是軟綿綿地,可以束在腰上,非有上好的武功不能使用,不然很容易會傷到自己,這類緬刀我倒見過好幾把,而緬劍則一把也未見到,可能是因為它兩邊鋒口,比刀更難使用的緣故,而少有人用它,剛才我見這枝劍的樣子,才想起緬劍來,如果真是緬劍倒也很容易試驗,它可以截鐵如泥,穀人不留血,我們現在雖然沒鐵給它截,但也有一口野豬可殺,等一會就知道了。」

  王仲甫說完了緬劍的情形之後,接過劍來朝那口野豬一割,就把那豬頭和身子分離了,一股血光從被割的地方流出來。王仲甫把劍柄向上一提,只見劍上的豬血滴溜溜地順著劍尖淌下,真個是涓滴不留。那劍身仍然是一泓秋水,映得人鬚眉生寒,王仲甫深深吐一口氣歎道:「真是一口價值連城的緬劍!」回過頭來對王述先說:「你的機緣漸漸到來了,現在這口劍也許比不上弟弟那枝綠虹劍,但也是世上稀有的珍物,你要好好地愛惜它,保護它,須知天下的至寶,都是巧取豪奪的對象,有德者得之,無德者失之,僅恃武功是不行的,必須要修德以輔,才能成為一個完人」這些話說得各人不斷地點頭。

  任乾玉又問王加先道:「你這枝劍在什麼地方找到的?告訴我們知道也好!」在野豬窟裡找到的……喲,丁哥哥伏得太久了,我先去換他回來,過一會再說」王述先急急忙忙地就要過去,各人都暗暗讚美這個孩子純厚。

  任乾玉看到述先要去換那丁世成,連忙攔住,說道:「讓我換吧!你在這裡講得劍的經過過,我在那邊也可以聽到!」一面在說,一面就走過去,大家謙讓了一會,還是把丁世成換回來了。

  王仲甫拿那吹毛截鐵的緬劍把那野豬的皮先剝下來,平鋪在地面上,當是一張屠床,然後把那野豬破開,取出五臟,除心肝之外統統丟了,最後分成若干小塊,那消片刻。就把這頭四五十斤重的野豬處理得比屠夫還要乾淨,王大伯一面幫著,一面笑看說:「古人有句話說:『割鵝焉用牛刀?』我們今天真是割雞用牛刀了」「不!今天是『殺豬必須緬劍!。』哩!」任乾玉聽到這邊說「割雞焉用牛刀」就在那邊笑著回答過來。

  這時丁世成已經生好了火,王仲甫就喊道:「任世兄給述先過去看守吧!你先過來吃點東西再說,」「我要在這聽王大兄弟說得劍經過哩!如果他來這裡瞭望,就沒得說了。」任乾玉還是堅持著要王述先先講故事。

  王述先笑道:「這個經過說起來很長呢,任叔叔還不快點來,等一會豬肉倒是有,但是酒可就沒有了」一面說一面走到任乾玉的身旁,硬生生地把任乾玉請了過來。

  「你現在真壞,竟把我們說成酒鬼了。」任乾玉一面笑著說,畢竟還是過去和王仲甫,王大伯,丁世成幾個喝起酒來,不時提了一大塊烤肉送到述先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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