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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於志敏見狀大笑道:「我要是招花和尚的那套醉拳傳給你,倒蠻合你身份。」

  郭良把擔子一放,順勢拜倒,叫一聲:「小師叔成全則個!」

  諸女中,有幾個沒見過郭良的怪舉動,俱各掩口葫蘆。

  於志敏笑道:「郭老起來罷!」我遇上五空大師,他還叫我把他的醉拳發揚廣大哩,過一會傳給你就是!」接著又道:「幾天來,我盡愁紅姐和孩子沒處藏身,有了這棺樹龕,倒是好地方,郭老只須守著這根筋絲,誰也不能飛渡,落雷魔君雖可騎怪鳥到達岩口,但那廝除了落雷之外,武藝並不太強,我再給你一套防雷衣,保你一拳可把他打融下水。」

  郭良大喜過望,連說:「這些小事,包在我醉鬼身上就是!」

  諸女將酒菜設在那長有十六也丈,闊有三丈的長方形巨石上面,開懷大嚼。

  當夜,於志敏帶了王紫霜、阿爾搭兒、悄悄到達聚鶴峰,俯瞰天塹山莊形勢,已有幾分把握,情知莫說是正式具貼拜莊,七怪必須在莊外迎接;縱令這時攻他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也可把山莊燒個瓦片無存,但不知于冕藏在何處,為了救人,不能這樣做。

  於志敏默察山莊相關的地勢,忖度何處可設伏,何處可設椿,何處可設陣,……詳盡告知二妻,直到三更將盡才走下峰頭。

  于志強和諸女自從於志敏離開鐵棺岩,便各自提心吊膽目不交睫,只有郭良將破衣一巷,在岩口蒙頭大睡。這時見二人回到,密神情上看來,也知收穫不少,又擠身上前要問。

  於志敏忙道:「你們分成兩起,問她兩人吧,我還繪圖哩!」

  紅姑、柳蟬、錢孔方,擠向王紫霜,于志強夫婦和郭良則圍住阿爾搭兒,于志敏走往鐵核後面,取出蚺珠照明,將天線山莊內外形勢,通通繪在紙上。還待向各人講解,紅姑蛾眉一皺,猶自含愁的說一聲:「你三人也該歇歇罷,天亮後再說不行麼?」

  于志敏竭智盡力,忙了大半夜,確覺有點累了,說一聲:「也好!」與登峰的二妻徑往棺後。

  過了一會,紅姑悄悄走往棺後,見她三人以王紫霜的大氅為席,身上沒得蓋的,忙將包裹孩子的薄被,輕輕蓋在檀郎身上。

  天色放明,岩外已是霞光萬道,而岩裡和江面依舊一片漆黑;錢孔方一推柳蟬道:「你我過對岸去守這道索楊,順便也找點吃的。」

  紅姑忙道:「誰要往鎮上,得替孩子帶點熱的糕餅回來。」

  二女笑應一聲,立即憑索飛渡。錢孔方自往上游的碚石小城購物,柳蟬守在這邊山頭。

  當她正繚錢孔方飄飄而回的纖影,怔怔的出神,忽然一股輕風,沖到身後。

  要知柳蟬經過王紫霜打破生死玄關,自身感應已十分靈敏,一覺風勢有異,立即全身擰轉,一掌拂出。

  來襲的是一位高碧藍臉的中年書生,敢情因看到對方身法迅速,輕「咳」一聲,猛然收步,笑道:「好一個嬌娃,怎麼獨來險處觀賞?」

  柳蟬回身迅速,已瞥見那人掌形尚未盡收,身形迅疾沖來,幸虧自己一掌把對方掌勁化去,這時臉上雖然堆笑,卻又帶幾分奸猾、陽鷙的成分,不禁冷笑一聲道:「你管得著?」一雙秀目注視對方神情變化。

  中年書生笑道:「區區不過怕你墜身下去,喪身在刀輪上面而已,何嘗……」他一面說,一面緩步走向蟬兒。

  「站住!」柳蟬看出那書生不懷好意,舌綻春雷嬌一聲一手護胸,一掌作勢。

  中年書生怔了一怔,叢容收步道:「嬌娃休怕,區區孟振台一番好意。」說時,臉上又掠過一絲神秘的笑容。

  「孟振台?可不正是落雷魔君的名字?」柳蟬略一沉吟,忽裝出三分笑臉道:「你這名字我不會聽過,休上來惹你家!」娘!」

  孟振台見面前這位貌美如花,肩背長劍的少女笑盈盈面對自己,幾乎要酥了半邊,但他是百歲以上的高人,見對方應答叢容,也知大意不得,跨前一步道:「你我坐下來談談吧!」

  柳蟬暗自打算要生擒這魔君下來,才顯得出本事,身上已穿有防雷衣,也不怕對方能夠落雷,笑道:「坐下來談談也好,可就不准亂動!」

  孟振台當真心花都開了,他把柳蟬當作不知世故,新出道的雛兒,說一聲:「這是當然!」又跨前一步。

  這時雙方相距已不足一丈,柳蟬驀地想起自己是有夫之婦,怎好以美人計使對方上當?厲喝一聲:「站住!」彈指之間,一縷勁風已奔向孟振台的巨闕穴。

  在這不足一丈的距離,柳蟬的隔空點穴怎會落空?但勁道一觸及對方,立覺有一種半柔半硬的東西,將自己的勁道化去,不禁吃了一驚,忙一探衣囊,戴起一對手套,並即拔劍在手。

  孟振台似因柳蟬的指勁不比尋常,而吃了一驚,但旋又哈哈大笑道:「美嬌娃叫我不動手,你反而先動手,幸是遇上我老孟,若換上別人怕不把你戮穿?」

  柳蟬聽他一話雙關,厲喝一聲:「拿命來!」長劍化作一道精虹,疾射過去。

  若果孟振台被柳蟬一劍刺死,那還能夠禦七怪?但見他身軀一閃,已落在柳蟬身側,一探衣底,抽出一柄鋼錘,錘頭一碰,登時閃出一溜金光,臉色顯得更加陰沉,又因側側笑一聲道:「美嬌娃若是識貨,就趕快棄劍投降,老孟定給份好處。」

  柳蟬面對這樣一個身懷異寶的魔君,心裡也有十分驚駭,但旋念及廝打起來,還有檀郎作為奧援,又想在姐妹面前顯能見技,膽氣陡壯,劍尖一層,身法齊施,但見一團白光,將孟振台繞在核心。

  盂振台原是憐香惜玉,萬料不到落花無意,流水也無情,一動手便落在下風,驚急中,以雙錘護體,厲唱一聲:「再不識相,休怪我老孟下煞手了!」

  柳蟬格格笑道:「有甚麼本事就使出來罷,往酆都就用不著這個啦!」

  她想起檀郎交給她的絕藝,暴風雨般一陣急攻。

  孟振台心膽俱寒,雙錘猛可一合,平地響起一聲劈靂,但見一溜火光過處,柳蟬那核得自皈命道人的旋風劍登時化作飛灰,只刻一柄劍仍握在手上。

  柳蟬驟見孟振台落雷的威力,竟將溶自己一柄寶劍震得無影無寒,不禁驚得芳容失色。

  但落雷魔君孟振台因見經過行雷,尚未能將對方定死,驚駭的程度也不下於柳蟬。

  兩人都像得怔在當場,忘卻應該進招。

  忽然一聲嬌笑起自柳蟬身後,慢聲道:「蟬姐姐!方才怎麼打起雷來?」

  兩人同時一驚,柳蟬轉過頭去,見來的是阿爾搭兒,向落雷魔君一指道:「就是這落雷鬼弄出來的,我的寶劍給他炸了!」

  落雷魔君一眼瞥去,暗說:「這個更美,但她手臉為甚盡是鼓繃繃的,又不攜帶有兵刃?」

  他還在忖度未已,阿爾搭兒又一聲嬌笑道:「你就是落雷魔君呀?你再打幾個雷給我瞧瞧!」

  落雷魔君怎知道他平地一聲雷過後,鐵棺岩裡幾位罕世高手俱已出動,並埋伏在近處只讓一位極其厲害,而又身懷獨一無儔的寶劍的阿爾搭兒對付他?

  此時依舊色迷心竅,嘿嘿乾笑道:「笑嬌娃難道不怕雷麼?」

  「雷有甚麼可怕?打雷後,天氣才清涼哩!」阿爾搭兒嗔聲嗔氣說話,直把落雷魔君叫得神魂落蕩。

  柳蟬因為不見於志敏一行,正在暗忖:「他們都往那裡去了,卻讓這魔頭來瞎纏?」忽然茂林中「嘎——」一聲哀鳴傳到。

  落雷魔君驚得藍臉變黑,厲喝一聲,竟顧不得二女在前,立即猛撲過去。

  阿爾搭兒叱一聲:「敢走!」羅袖一揮,十八柄化骨飛刀,他作十八道藍光奪目的長線射出。同時一縱身軀,高有二十來丈,緣虹劍一招「青蠅吊客」但見數十丈方圓俱是劍光。

  落雷魔君驚得走頭無路,雙錘接連猛碰,一陣陣霹靂聲中,震得阿爾搭兒的身子在空中疾滾,十八把飛全被震落。

  但阿爾搭兒一枚緣虹劍仍將魔君定在當地,不敢移動半步,接著又叫一聲:「蟬姐,你的蚺骨針!」

  柳蟬被她一話提醒,「哦——」一聲笑了起來,叫道:「我由地面打!」

  落雷魔君暗想:「由得你什麼針,也休想傷我的蛟皮衣」兀自揮舞銅錘,連發霹靂,震得山搖地動。

  那知他在揮錘發雷,密如驟雨,響不分聲的時候,柳蟬厲喝一聲「打!」一蓬針雨帶著破空銳嘯疾射而出。

  阿爾搭兒情知針雨透不過自己的劍網,腕底略旋,撒開一面。

  落雷魔君認為身上穿有蛟皮衣,不加理會,一心想衝破光網,竟虛掩一錘,迎向蛾骨針奮力一躍,不料這一躍的瞬間,但覺周身齊高,還來不及出聲,再被緣光一繞,登時被斬成兩段。

  阿爾搭兒收劍一笑道:「是蟬姐的功力,人是你殺的。」

  「你用蚺骨針把他刺死!」

  「你提醒的呀!」

  二女抱成一團,一陣嬌笑。在二女嬌笑中,四面又湧起幾條身影同時奔來。那正是于志敏、王紫霜、錢孔方、于志強、穗姑五人。

  於志敏一手握緊一隻極大的怪鳥,拖到落雷魔君屍旁,向落雷魔君一瞥,笑吟吟道:「這回好了,有了這死人,救爹爹毫不費事!」

  于志強詫道:「拿屍體去救爹爹?」

  「你才真正是死人!」

  于志強被乃弟罵得一怔。

  於志敏好笑道:「你要說話的時候,也該先想一想呀!死屍怎能去救活人,你先看看這魔君像誰?」

  于志強看一會,沉吟道:「好像有點郭老的樣子!」

  「何僅一點?若不是雙眼單眼皮和這一付藍臉,簡直就完全一樣。」於志敏解釋過後,轉向阿爾搭兒道:「搭!勞你過去請郭老和紅姐過來罷!」

  阿爾搭兒笑奔去。

  於志敏道:「霜妹替我握住這只竦斯,待我搜這廝還有甚麼奧秘?但別用力把它握死了!」

  王紫霜按照於志敏那樣握法,五指全曲箍在怪鳥的頸上,問道:「白竦斯怎會是黑的?而且也沒有這麼大!」

  「休管它,這只是變種。」于志敏搜尋落雷魔君身上,取出一本署有「雷笈」的褶子,笑道:「師父要我們找這本東西,總算不辱命了!」打開一看,立即裝入襲中。

  王紫霜道:「師公要你尋找的是原冊,那會是這種副冊?」

  「原冊定被這廝毀了,只有副冊是他後來研究所得,加進去不少訣要,才當作寶貝般帶在身上。」于志敏再解上魔君的腰帶,見那腰帶上密密的排列無數小銅瓶,又有兩根銅絲連在銅錘柄,握柄一碰,立即霹靂一聲,卻聞紅姑罵道:「嚇壞我孩子啦!」

  于志敏見郭良也和紅姑到來,笑道:「這對雷錘,送給你好鎮壓西川群魔罷!」

  郭良大笑道:「小師叔難道不知我是一條勞碌命,最耐煩當甚麼莊主舵主?」

  於志敏搖頭道:「你且慢拒絕了,並不要你當莊主舵主,你可帶這付雷錘,騎這只竦斯,朝游北海,暮宿蒼梧,朗吟飛過洞庭湖,醉中漫賞天山月,若果西川有事,你便管一管就是!」

  郭良笑道:「好處倒是不少,可惜我只配當當李鐵拐的門下,做不起呂洞賓的弟子,但小師叔人情難卻,我只好替你轉送一個人罷!」

  「送給誰?」

  「主持破岡極斯山的玉山樵者!」

  「也好!但我還要請你替我辦一椿事。」

  「甚麼事?」

  「你裝扮成這魔頭,我扮成你門下,到天塹山莊騙那夥怪物,把家父救了出來!」

  郭良眸目打了一轉,哈哈笑道:「這個也還使得,但決不敢以小師叔為弟子!」

  「救父從極,有什麼要緊!」

  兩人正爭執問,長江上游,江流縈洄曲折,山形峻峭挺拔間,密然出現一個小白點,俄而恍若流丸飛瀉,頃刻間已相距各人頭上不遠,「嘎——」一聲鳥鳴,破空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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