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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第四十七回 垂死悟前因人言也善 凱旋歸瓦剌孽障猶多

  這便是以魔制魔,以毒攻毒的最高妙用,群魔畏懼這枝血焰劍,因而屈於淫威,受老魁指使,連到身家性命,也置之不顧,老魅雖死,血焰劍餘威還存在他們心底,這時以火焰劍脅迫他們醒悟,然後加以誘導,自然事半功倍。

  邱處機看得妙趣橫生,呵呵大笑道:「小友真善於以矛攻盾了。」

  於志敏笑道:「還是道長洪福,否則一時也處之不盡。」

  「小友這話怎說?」邱處機感到有點愕然。

  於志敏道:「若非道長洪福,怎能迅速完成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德?」

  邱處機知道他提的是超度冤魂的事,不禁朗聲大笑。

  忽不赤此時真把於志敏當作天人,趨前一拜道:「請劍聖指示今後行止。」

  於志敏楞了一楞,旋道:「北地魔氣盡靖,但老魅斷臂而逃,只怕又起風波,幸有老英雄與貴壇各英雄將玄冰穀徹底摧毀,縱使老魁有心重建,也不是百年內的事。此地苦寒乏食,駐留不易,還是回完達山聯合各族,銳意防魔為上策,至於這百多名俘虜,既已痛改前非,不便當作俘虜看待,完達山到天王莊一帶,地廣人稀,合宜開發,由忽不赤英雄帶去,指令他們各自謀生便了!」

  忽不赤見於志敏分拔得井井有條,嘆服再拜,就地曉諭群魔,清點人數,細查身份,果然的男女老少都有,都是魔宮著名人物,但此時覺悟之後,馴著羔羊,當下歡天喜地,作別率眾而去。

  於志敏送走忽不赤一行,立將血焰劍捧到邱處機身前,笑道:「此劍不但請道長倫去冤魂,並請道長收了。」

  邱處機連說幾句「使不得。」連著又道:「貧道代化冤魂是份內的事,至於說收此寶劍,貧道無功受祿,實不敢當。」

  諸女也覺偌好一枝寶劍,輕易送給別人,不禁相顧愕然。

  于志敏依舊滿面容風道:「這劍非得道長收下不可!」

  「原因何在?」

  「晚輩必須回南尋親,不能再往遼東,此劍能鎮壓群魔,還請道長收下為是。」

  丘處機沉吟片刻,才說一聲:「也罷!貧道暫且收下,將來再命軒兒送去好了。」回顧周明軒道:「軒兒帶你媳婦兒隨我去罷!」

  彭新民嘴唇一動,卻望著於志敏不敢作聲。

  丘處機笑道:「彭賢侄想是也要東歸,卻愁令師戒律是不!」

  彭新民俊臉一紅,低頭不語。

  丘處機笑道:「一切包在我身上,令師若果不容,大不了再和他打一架。」

  諸女想起前情,不禁全笑出聲來。

  於志敏道:「彭兄回去見令師一面也好,小弟還有信函托彭兄帶去面呈。」

  彭新民自知與諸俠同行,不見得怎樣光彩,也就頷首答應,好在同行多時,已學得不少藝業,總算有個交代了。

  於志敏取出紙筆正要書信,忽然「啊呀」一聲,一縱身軀,向忽不赤等人追去。

  張惠雅愕然道:「他這人真是瘋了,好端端又來嚇人。」

  阿爾搭兒道:「雅丫頭難道不知他要問那駱伯伯的消息?」

  要知阿爾搭兒終日記掛他敏郎,於志敏大事小事無不被記在她心上。張惠雅卻白她一眼,「呀」一聲道:「就是你知道,人家全不知道哩!」

  阿爾搭兒對女伴可不怕拌嘴,且她與張惠雅情份不淺,眉毛一挑,「哼」一聲道:「知道就別問人家啦!」

  「鬼才問你哪!」張惠雅力回敬一句,忽見邱處機笑吟吟望她兩人拌嘴,不覺粉臉一紅,腳尖勾起一塊碎冰,並把它踢開老遠,對錢孔方道:「咱們幫你把今師下葬!」

  彭新民、周明軒、魚孝,抬起女貞子的屍體躍下冰窟放好,接著是錢孔方、竺孔圓、刁孔扁,將男貞子的屍體下葬,張惠雅諸女幫忙將碎冰推下,善良?罪惡?一時難以分別的天王莊二老就此長埋。

  約有炊許時光,於志敏笑吟吟攜了一大圍熊皮回到,一見冰墳已經築成,點頭道:「這樣也好,不過有點可惜!」

  錢孔方詫道:「你說什麼可惜?」

  「你們曾經拿海豹皮作為老人家殮衣麼?」

  錢孔方被檀郎反問,不由怔了一怔,下葬必先收殮,是不可少的禮儀,卻沒有人想到這個,原因是當時也沒有可供埋葬的物品。

  然而,她們一看於志敏抗了一大圍海豹皮回來,不禁思到自己草率大意。

  邱處機總算練達,諮嗟道:「小友果然心細如發,這事連貧道都未想到,但人死入上為安,既然葬下也就算了;你趕快寫信罷!」

  于志敏將熊皮放在營頂,隨對阿爾搭兒道:「你們整治點吃的,也好算作送別道長和彭、週二只的離筵。」

  彭新民見於志敏單說他和周明軒,不覺望魚孝一眼道:「魚兄今後行止如何?」

  「家師早命小弟追隨于師兄!」

  邱處機縱大笑道:「你師父號作機衡,果然名實相接,這方面我竟輸了一著。」

  彭新民因魚孝追隨於志敏南下,不免面呈愧色,暗自懊悔,但話已說過,不便再請求同行,只好默默無言。

  於志敏雖在埋頭寫信,但各人的對答全聽進他耳裡,各人的神情,也投進他的眼簾。他邊寫邊想,也有了一個決定。片刻,書信寫畢,繼續寫下一頁「導引奇術訣要」交給彭新民道:「此函代呈令師,對吾兄自然不過分苛責,另一紙導引訣訣要,為小弟贈與吾兄之物,用志不忘,請吾兄一併收下。」

  彭新民唯唯從命,恰見阿爾搭兒自前宿的方向奔來,於志敏道:「她們真快,信寫好了,吃的也弄好了。」

  搭兒相距還有幾十丈,就揚聲高叫:「敏郎!快請道長過來呀!」

  這一席雖說是離筵,但除了竺孔圓與她同門兩姐妹有點黯然,彭、周、魚三人頻訂後會之約,餘人盡是高聲談笑,冰屋之內,充滿歡樂氣氛。

  極地冰原無分晝夜,也不知吃了多久時間,吃畢即行,各走他該走的方向。

  這是一個清朗的天氣,一隊一隊大雕在天空翱翔,尋找它們的獵物。廣漠無邊的原野,不但積雪已融,並已顯得十分乾燥。

  在這廣漠的原野,不時看到柳葉樹林和小小的溪流。但是,那麼廣大的原野,只有于志敏一行在上面蠕動。

  他們從不分晝夜,四時嚴寒的極地冰原,依賴天頂的星宿經緯,走了好幾個月,終而進入分晝夜的地區,漸漸看到大雕的身影。

  照說這一行小俠長征玄冰穀,獲得決定性的勝利,理當興高采烈,談笑風生才對。但是,這一行人的領袖于志敏似是心事重重,俊秀的臉上,不時掠過一絲愁苦。

  難道是「近鄉情更怯」,也還是另有事使他擔憂?因為於志敏是這般神情,引得這一行小俠個個沒精打采,互相說話的聲音,也低到彼此僅聞。

  阿爾搭兒向天空上一隊大雕看了又看,忽然叫起來道:「你看!那一隊大雕是瓦刺來的!」

  張惠雅笑道:「你這丫頭最會胡說,怎知它是由瓦刺來的?」

  阿爾搭兒朝于志敏身上呶呶小嘴,又道:「看呀!我決不騙你!」

  張雅惠這才知她要逗檀郎喜歡,也附和說一聲:「好像是哩,這一對雕參是白頭班翅。」

  於是,瑾姑、孔扁、孔方、阿萄、阿莎、阿菩、玉鸞以及于志強、魚孝等人俱隨聲附和。

  但附和由他附和,於志敏仍是愁眉不展,淡淡地望各人一眼,又默默邁步。

  這是一種無言的緘默,阿爾搭兒首先就感到不耐,玉掌輕拍檀郎肩尖道:「敏郎,你心頭想的甚麼,可是擔心駱伯伯自己一人,不能由奴兒幹回到中原?」

  於志敏搖一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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