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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第二十二回 入穴尋人二女雙被困 破牆見異一蝠獨回翔

  當天,王紫霜奉師命和張惠雅,巴烏拉兩人押解魔窟男女回轉紮薩克圖,一因天色已晚,二因那幾十位婦人扭扭捏捏,走得太慢,以致還沒有走到半路,已是夜幕低垂,雪光暗淡。

  逍遙客和諸女雖知於志敏趕往都魯山助戰,定能穩操勝算,但因去了多時並無消息,仍免不了人人擔心。

  阿爾塔兒更是幽怨盈眉,百愁莫解,好容易盼得夫婿回來,頃刻間又去冒險拼命;沒奈何,只好拉著新來的同裝姐姐秦玉鸞問七問八,到日落崦嵫,飛雪蒼茫的薄暮時分,她還是木立帳後,遠眺北端,一顆心已飄往都魯山頂,任憑瑾姑四女竊竊笑她情癡,仍然渾無所覺。

  忽然,帳前「呃——呃——呃——」一陣厲叫,將阿爾塔兒由幻想裡驚醒,三腳兩步急施往拴駝的地方,見於志敏騎乘的那匹黃毛駱駝猶自厲嘶不已。

  阿爾搭兒生得嬌小玲球,又不懂得縱跳的方法,攀不上高長的駝頸,只好一手挽著駝腿,一手抹它胸前,哺哺道:「大黃又作怪啦!日裡已亂鬧了一回,這時又鬧什麼呀?」她一看地上的一堆草料,又補上一句:「你還沒有吃完哩!」

  古話說:「愛屋及烏」,阿爾搭兒是「愛郎及畜」,自從於志敏離開她的身邊,她不是終日撫摩劍鞘,就是親自照管這匹坐騎的食料,這匹駱駝也善曉人意,平時一見她跑來身前,立即低頭哼氣,把那長頸在她掌上挨擦,顯得十分溫馴安分。

  然而,這一回卻是例外,駱駝大鼓不但不肯安靜,而且前蹄向雪上猛掘,在厲中帶有點悲愴的音調,忽然四蹄一跪,挨著阿爾搭兒的身子猛擦,好像在示意她騎上去,阿爾搭兒心裡驀地興了一種預感,不由得脫口驚呼一聲:「你們快來呀!」

  瑾姑四女連到齊孛兒對於阿爾搭兒平日行徑,已是司空見慣,知道她最愛大驚小怪,只在帳門插門一聲:「怎麼了呀?」

  秦玉鸞不明就裡,更有意顯出一手輕功,使瑾姑四女不輕視她,叫一聲:「怎麼了!」身形一晃,已滑出數丈,恰到達阿爾搭兒身前。

  阿爾搭兒指著那匹駱駝道:「你看!他是敏郎的坐騎,盡這樣叫個不停,別是敏郎出彩了!」

  逍遙客也因阿爾搭兒驚叫而走出帳來,見諸女俱在帳前,僅秦玉鸞和阿爾搭兒在駱駝旁邊,那駱駝依然「呃呃」嘶鳴,也緩步走去,問一聲:「駱駝可是有病?」

  阿爾搭兒說一聲:「不是!」又把它嘶鳴的形重說一遍,連帶自己的揣測也說了出來。

  逍遙客見多識廣,心知這些畜類最有強感,譬如蟻媽向高處搬家,便是大雨將臨;船上老鼠登岸,船隻就要遇受不幸;駱駝好端端燥急嘶鳴,難保不是一種預兆。忙道:「你先問它一聲。看它懂不懂?」

  人要向駱駝問話,未免太奇,但是是一般道理。狗急跳牆,人急求止,同是一般道理。

  阿爾搭兒得到逍遙客給她的啟示,忙輕拍駱駝的毛頸道:「你死自叫個不停,莫非主人有難麼?」還恐怕它聽不懂,又拍一拍它背上的肉峰。

  那駱駝敢情已知曉她的意思,轉頭對著阿爾搭兒「哼」了兩聲。

  逍遙客看它雙眼竟是淚水隱隱,不由得叫一聲:「不好!看來真是出事……」見瑾姑四女和齊孛兒娜娜而來,忙道:「你等當心守護,我往亞麻穀走一道!」

  瑾姑忙道:「他們真個出事了麼?」

  逍遙客道:「這很難說,若是我今夜不回來,你們明天一早就將齊孛兒姐妹送往城裡安頓,由秦姑娘陪著她姐妹,你四人趕往亞麻穀就是了!」吩咐完畢,也不待丁瑾姑答應,說一聲:「你們當心!」身形已落丈外。

  諸女料不到逍遙客說走便走,此時剩下七位盡是十六七歲以上十八九歲以下的少女,不由得相顧茫然。

  依照逍遙客吩咐的意思,自然是以丁瑾姑為主,而且她年紀稍長,見事也多,武藝又為諸女之冠,可以擔當守護的艱巨任務,應當由她出主意才是正理。

  丁瑾姑自知未正名份,說起來,阿爾搭兒和秦玉鸞總是主母身份,自己縱能使獲人垂青,無非居於妾騰地位,那敢擅專分派?

  但她也知道阿爾搭兒拿不出什麼主意來,只好向秦玉鸞請出主意。

  秦玉鸞粉臉微紅道:「我有甚主意好出?姐妹來久了,儘管分派就是!」

  丁瑾姑再問過齊孛兒和阿爾搭兒,總是得到同樣的答覆,這才對三位主婦道:「既是這樣,為了大家平安,我也不再客氣了,請秦姑娘,搭兒姑娘,孛兒姑娘,統統回帳裡整治吃的,讓我們四個在帳外守護。」

  齊孛兒首先笑道:「我別的不行,煮吃倒是可以!」

  阿爾搭兒峻眉深鎖,憐恤地撫摩駱駝幾下,湊至耳邊說一句:「有人去救了,你別再鬧啦!」幽怨地望了秦玉鸞一眼,和她手牽手地走往帳中。

  逍遙客一路電掣風馳向來亞麻穀疾奔,來到半路,即見球光閃爍,人語聲喧,暗歎道:「牲畜那能解事?這回可害我空跑一程,那夥人馬豈不是于老弟他們凱旋回來了!」他原天長嘯一聲,接著高呼一聲:「于老弟!」立即加力飛奔。

  王紫霜押隊行進閣,忽聽逍遙客長高呼,以為諸女在紮薩克圖又出事了,急說一聲:「我先走一步!」一縱身子,已由眾婦女頭上飛掠過去。

  兩人輕功都十分神速,眨眼相遇在一處。

  王紫霜忙問一聲:「可是家裡出事?」

  逍遙客道:「家裡沒事,于老弟呢?」

  「他沒有回來!」王紫霜見他問得過急,也不暇說得太清楚。

  逍遙客驚叫一聲:「糟糕!怎生是好?」

  王紫霜也隨之一驚,急道:「到底是的什麼事麼?」

  逍遙客氣促促道:「駱駝示警,說是于老弟已經出事了?」

  王紫霜詫道:「駱駝是誰?」

  逍遙客發覺自己說得太急,教人那知曉得清楚?忙歇了一歇,將阿爾搭兒如何擔心,駱駝如何嘶叫……等經過簡略告知,最後並道:「于老弟要是回來,那也就罷了,偏是他和雍兒沒有回來,駱駝的嘶叫倒有幾分道理!」

  王紫霜沉吟道:「阿敏方才果然出事,經我師父救助,我來時,他和我師父在一起,怎還會出事,那駱駝嘶鳴多久了?」

  逍遙客先聽說白義姑曾打救過於志敏,不由得半喜半憂,因為人已被救,喜的成分也較多些,縱容道:「駱駝嘶叫,不過是方才的事,他尚未站起,我就趕來了!」

  王紫霜心知逍遙客的輕功較自己略遜,仍不失為宇內第一流的藝業,他趕這幾十裡路也只是頃刻間的事,可見駱駝嘶鳴並不太久,心想這類供人騎乘的牲畜,最能認主,師父又行止無定,莫非夫婿又再度遇險?

  她想到也許白義姑有事離開,於志敏亂走就闖,說不定又闖出禍來,但又覺得電魄魔君作為嚮導,何至再有奇禍?她心上起了狐疑,不自主地瞥了逍遙客一眼,跟著道:「老師哥替我將人帶回去,待我和閔丫頭回谷去找他兩人好嗎?」

  逍遙客一聽她話意,知她也沒有把握說於志敏和張惠雍不再遇兇險,本想自己也一同往亞麻穀,又因王紫霜已連閔小玲也說在前應,若教惠雅和巴烏拉帶著那夥男婦,難保不有意外,只好說一聲:「這樣也好!」

  王紫霜續道:「我師父曾命將營幕遷來亞麻谷,老哥哥回去之後,明兒帶她們來就是了,不必待我們回去再搬!」

  逍遙客見說是白義姑的意思,忙說一聲:「理應照辦!」

  王紫霜說一聲:「一切拜託!」嬌軀一轉,一道球光破空而起,經過大隊的時候,又叫一聲:「閔丫頭跟我走!」待得知張惠雅急問一句:「我呢?」的時候,兩道光華已一先一後疾向山影發射。

  逍遙客怕她又要跟去:「使喚一聲:「雅兒!這這邊來!」待她率領那夥男婦到達,才道:「你這麼大了還不懂事,我不通曉方言,而且又有多半女的,你還不該跟我一起回去。」

  張惠雅不知王紫霜和閔小玲何事重返都山,經逍遙客把事情對她一說,也暗自為夫婿擔心,但她自知跟去不但無用,還要替她兩人增添麻煩,再則她舅公爺爺確需她同返紮薩克圖,那能丟下就走?任是她一顆芳心有如撞鹿,也不得不強抑愁懷,跟在逍遙客後面,回到帳幕,將一干男女交給巴烏拉帶進城裡,才吐出一口悶氣新來的秦玉鸞親熱。

  再說王紫霜和小玲施展輕功向亞麻穀飛奔,一前一後端的是流星趕月,不消多時便回到與群魔交手的所在。

  二女輕車熟路,毫不猶豫即鑽進地穴,隧道裡空無一人,一直到達禁堂,另見電魄魔君與鬱寶枝的屍體靜悄悄地躺著。一切如舊,惟有禁堂後壁根下,一個黑黝黝的深洞透出陳屍臭令人欲嘔。

  閔小玲詫道:「這魔頭是誰殺的?難道是相公……」

  王紫霜笑道:「你又是相公不相公地喊得那麼難聽,就你搭兒那丫頭終日郎呀郎呀一樣,我們都喚他作阿敏,人幹嗎不跟著喊?」

  閔小玲粉臉微微一紅,嫣然一笑,又道:「你看這魔君可是阿敏殺的?」

  王紫霜只向那屍體瞥了一眼,隨口道:」『我們一走,這裡只有我師父和他兩人,要不是他殺還有誰殺?」

  閔小玲腳步漸移向屍體旁邊,疑疑惑惑道:「師父方才的口氣已赦免魔君不死,而且還要阿敏恢復魔君幾成功力……」

  王紫霜也忽然猛叫一聲:「你說的不差,看!那魔君雖死,但他死得那樣安詳,若是阿敏把他打殺,誰還搬他放得那樣齊整?」

  閔小玲驚然望了那黑洞一眼,悄悄道:「你看那洞裡真得古怪,莫非魔君要帶他往裡面,以致中毒身死?」

  王紫霜瞥那洞口一眼,卻用腳尖輕輕一按電魄魔君的胸口,莫地驚叫道:「果然另有兇險的事了,這人竟是被冰魄掌勁所傷!」

  閔小玲跟著一驚道:「你怎麼知是冰魄掌、」

  王紫霜道:「冰魄掌傷人,五臟俱碎,屍冷如冰,你摸一摸就有分曉!」

  閔小玲道:「你說是就是了,何必叫我摸臭屍?」

  王紫霜笑道:「多學一點見識呀!」忽又叫了一聲:「不好!你我得連進洞去,休教他被敵人因久了!」

  閔小玲忙接一聲:「立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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