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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電魄魔君苦笑道:「老朽雖殘未廢,尚可勉強來得!」當下走往石壁,剛將一方石塊搬開,忽然一股勁風由小洞裡打出,電魄魔君功力盡失,那能抵禦?但聞「蓬」一聲響,已被打得倒飛撞回。

  於志敏見狀大驚,躍身將他一接,那知已經斷氣,「咚」一按他胸上,發覺胸骨盡碎,無法救活。

  分明看是無事,偏生搞出事來,居然有人躲在洞裡待機下手,那不教於志敏氣憤得七竅生姻?

  當下將屍體向地上一放,大喝一聲,正要入聲,張惠雍急一挽他手臂,說一聲:「不可!防敵人施毒霧!」

  於志敏悚然一驚,猛想到自己若是有備,不致畏懼敵人施毒,但萬一敵人乘自己入洞,又繞道來襲,張惠雍藝業不行,豈不可慮?氣憤得沒處可出,只好連罵幾句:「狗奴敢爾……!」退往一旁,悄悄道:「我不怕什麼毒,只不進洞就是!」

  張惠雍也憶起子志敏被壓在密室的前事,說一聲:「好!你往洞口給他幾袋也好!」

  那知於志敏一近洞口,即聞屍臭沖天,雖連發幾學,除了掌風呼呼之外,並沒有別敲迴響,料道暗襲電魄魔君那人已經躲開,仍破口大駡道:「不敢見人的縮頭烏龜,有本事就出來接小爺幾掌。」

  但是,罵盡由他罵,那人依然一聲不響。

  這時兩小面對兩屍,茫無頭緒,尤其是於志敏因為師娘教他將電魄魔君功力恢復。不但沒有恢復成功,反而保護不周,致被隱形的敵人打死,更覺得興致索然。

  張惠雍默緘半晌,才苦笑一聲道:「我猜想定是那鄂克路克下的毒手!」

  於聲敏道:「要不是他,還會有誰?走罷!你我往別處走走,守這兩具死人,越看越沒勁!」

  張惠雍知他這時心裡繁亂,也道:「我們去找點什麼吃的!」

  於志敏無精打采地說一聲:「也好!」

  小俠沒言少語地漫步出得洞外,已是夕陽下山的時分。於志敏給涼風一次,頭腦也清醒得多,略瞻山色,劍眉微蹙道:「看來這上沒甚吃的,怎生是好?」

  張惠雍道:「走出谷外也許會有,這時候,狐狸,野鹿,也該出來覓食了!」

  於志敏搖頭說一句:「不行!」接著又道:「師姑教你我在這裡,並還命他們遷來這裡住,定是防備鄂克路克帶東西逃走,若我們遠離,豈不給鄂克極大方便?」

  張惠雍知他說得大有道理,只好皺眉道:「方才他們走時,天色已晚,回到紮薩克圖那怕沒有三更天氣?今夜也不會拔營趕路,倒要委屈肚皮了!」

  於志敏靈機一動,笑道:「你先別發愁,崖上亂石累累,遍長林木,敢情會有小底座藏在裡面。」

  張惠雍道:「我上不去!」

  於志敏道:「由洞裡面走好了,我就是由崖上進洞的!」

  他兩人沮喪離洞的時候,對於一切,都很少理會,這回興沖沖進洞,經過王紫霜掌擊鄂克的隧道,於志敏瞥見一堆碎石,不由停步仰臉一望,張惠雍立即將當時的情形,對說了一遍。

  於志敏笑說一聲:「好呀!我們打這裡走,看老怪物跺往那裡?」張惠雍估計自己可上得去,就說一聲:「走!」於志敏一躍而上,張惠奔也跟了上去。

  這一條隧道比下面一條更是黝黑,而且十分狹窄,好就好在並不十分崎嶇。

  但是,張惠雍眼力不濟,就如瞎子一樣明知道路平坦,仍得戰戰兢兢,用棍子探著走,此時沒有棍子,竟然一步一步在地面上挪著。

  於志敏為了要捕捉鄂克路克,不便掛出鰻珠,見張惠雍步履艱難,回手牽著他走。這條隧道十分曲折,卻沒有分岔,於志敏暗自數著腳步,已是超出三千以上,心想:「這條隧道好長,已經走了五裡以上,還未走到出口!」

  他正在忖度間,忽聞石壁裡面仿佛有「嗤」一聲輕笑,急停住腳步,將耳朵向石壁一貼。

  張惠雍見妹夫忽然有此舉動,知他定有所聞,自己聽不到什麼響動,只好按劍注視別處,防備突通襲擊。

  於志敏雖已聽出有兩人在石壁深處說話,而且每一個字音都聽得十分清晰,但是,除了「鄂克路克」、「都魯」、「紮薩克圖」、「裴利」、「宓江」、這些人名、地名和他兩夫婦的名字之外,竟是半句也聽不懂。

  他聽偷片刻,自知「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這時重要的是找到通過去的路,好把人擒過來,所以一拉張惠雍的手腕,又往前步。

  張惠雍忍不住悄悄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於志敏道:「是人,但不是蒙骨刺,也不是插漢兒和瓦刺,敢情還是外國人哩!」

  張惠雍無法參加意見,默默任他牽著走。

  約莫又經千余步,於志敏猛可瞥見隧道前面毫光一閃,不由得低呼一聲:「不好,又教他跑了!」

  張惠雍跟著一驚道:「怎麼又跑了!」

  於志敏避開那道毫光,貼壁側行,並道:「你看!那道毫光本來是一面鏡子,一照到人影,立即折射向另一面。不知經過多少鏡子折射,便到達看守人的眼裡。方才我未留意到有這種佈置,被他看到我們的影子,縱然不跑,也要躲在暗處施行暗算了!」

  張惠雍待走近前一看,果見一面拇指大小的晶鏡,深嵌壁間,乍見就像一粒珠子,若不留心,決是看不出來。心想:「這鏡子嵌在圓洞裡面,能夠折光才怪!」他平時也曾經和惠雍用鏡子迎向太陽,把光折向一旁,那樣折射,定要四面開闊才行,像這樣深的一個小洞,怎能折射?他心裡雖然疑惑,卻因接近敵人,不便深問。

  於志敏大破赤身魔教時,在鏡殿曾經見過用三角長柱形的鏡子來折光,所以一見壁上晶鏡,便可聯想到這面晶鏡的用途,提醒張惠雍當心,繼續進行。沿途不但特別留神鏡子,而且暗記步數和轉折方問。

  那知過了這面晶鏡,只覺地勢越來越高,轉折越來越曲,竟有轉折向後的時候;可是,再也找不到第二面晶鏡來。於志敏確是不信晶鏡只有一面,不由得回目四顧,那知才一回頭,就是一面晶鏡像魔眼般在自己後面閃閃發光,驚得幾乎跳了起來。

  張惠雍驟遇此變,慌得一閃身子,那知不閃還好,這一閃,敢情用力過甚,碰在另一面石壁。

  那石壁本來有點兒向裡面凹,這一碰就成了當中虛。兩頭實,「蔔」一聲往下一坐,好端端一座石壁竟被坐陷成一個大洞,人也滾進洞中。

  於志敏一見石壁陷落,已知惠雍無意中觸動了另一條秘道的機括,生怕他像裴利那樣突然被襲,趕忙縱身入洞,右掌由張惠雍身側劈出,左手順將他一帶,搶過他的身後。

  張惠雍幸得於志敏帶他一把,不敢直滾下去,仍免不了心頭卜蔔亂跳,一瞥間。那古怪的石壁又已「砰」一聲,自動關閉回去。

  這時,於志敏也不再顧忌敵人發覺,立將鰻珠掛出胸前,並遞給張惠雍顆,說一聲:「快跟我來!」卻以快步先行,經過無數曲折,到達一間寬廣而沒有門扇的石壁,中室一盞油燈,半明半滅,更顯得陰森森有幾分鬼氣。

  於志敏畫事不高,但他一瞥之下,也知那畫法決非國人的水墨畫,而是用一種油彩畫成的,由此知道住在石室的人定是來自外國,但室裡空無一人,也沒有床鋪枕褥,他默計所經的曲折、高低、步數,發覺這石室與初聞人聲的石壁低相隔不遠,不由得微展笑容。

  但他知道敢於居這深山幽窟,而且與閃電魔王近在密迎,若不是極高的藝業,絕對辦不到。在外間曾聽出是兩人的聲音,卻無鄂克路克任內。看來這石室不該是鄂克路克所居,然而這些怪人究竟是敵是友?於志敏真無法預測。

  忽然一個意念浮起,心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既然是外國人鬼鬼崇崇躲在這裡,縱然是好人,好也有限!」

  個人的意念,每每解決不少難題。于志敏既拿對方當作敵人,自然要搜查出一個究竟力肯甘心。兩人借著珠光,細察四壁,每一條裂縫都試探過,甚至石上每一處凸凹,也撫摩一遍,仍看不出有何異狀。

  張惠雍納悶起來,叫一聲:「妹丈!」接著道:「莫非這石室沒有人住?」

  於志敏盡是目注那西壁畫,並不作聲,半晌,忽然伸手一擰畫裹巨妖的眼珠,一個拳大石丸竟應手而下。

  張惠雍只道他運用內力,硬生生將山石拔了一塊出來,那和再看時,卻見石丸一拔,即顯出一個很深的圓洞,圓洞裡面又有毫光閃閃,這才知道那巨妖的眼珠竟是裝上去的,不禁姹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於志敏道:「你且慢著問,還有好幾個眼珠該拔的哩!」他一面說著,一面拔著,頃刻間,已將好幾個妖鬼眼睛拔了出來,整整齊齊放在每一個妖鬼像的腳前。

  張惠雍此時才看出壁上這幅巨畫,原是依照石壁凸凹狀而加上油彩繪成,所以才有那般千奇百怪的形像。奇怪的是每一個怪像的雙眼,俱用另一種山石嵌入,並依石色繪上油彩,眼珠便顯出各種顏色,此時被於志敏挖了出來,剩下兩個拳大的窟窿,窟窿裡面又各有一面晶鏡嵌在深約一尺的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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