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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第七章

  柳鳳林卻因來的是白衣少女,不知是何方神聖,這次婚變莫非就是這少女作祟?是以帶有幾分妒意,跟在乃父身後。剛走過屏風,即見一位美豔絕倫的少女,跟著鳳梧進入內堂,心裡不禁暗哼了一聲。

  那少女一見屏風後面來的一老一少,不待柳鳳梧引見,已先自施禮道:「家兄田青可在府上麼?聽說他中了七星散的毒害,晚輩特地送來解藥,如果他確在這裡,請即讓晚輩進去施救!」

  柳鳳林聽那少女開頭一句,不禁多看對方幾眼,果見她和心上人十分相似,頓時喜上眉梢,也不待老父開口,急說一聲:「妹妹跟我來!」上前拉那少女的手。直走閨中,那知進房去一看,那還有心上人的影子?

  那少女也驚得芳容變色,一瞥枕邊,卻見留有一張紙條,忙對柳鳳林道:「那可是我哥哥的留字?」

  柳鳳林關心則亂,竟未發現枕邊留字,這時拿過來一看,見上面寫著:「承蒙錯愛,容圖後報」八個字,不禁悲從中來,「哇」地一聲,倒在床上痛哭。

  那白衣少女來時原是帶有幾分憂鬱,這時反略見喜色,她略為遲疑,旋即勸道:「姊姊不須傷感,待我尋到家兄,必定叫他回來!」

  柳鳳林在心緒紛亂中,一聽此言,就好似吃下一服定神丸,忍不住嗚咽道:「愚姊命薄如紙,但願妹妹能勸得令兄回心轉意,否則也只好在黃泉相見……」說到苦處,忍不住又嗚咽起來。

  白衣少女聞言一怔,不敢再呆下去,說一聲:「姊姊放心!愚妹立刻去找!」一出房門,即縱身上瓦,急急奔離柳府。

  那知她還沒走多遠,便聞身後有人追來,以為柳氏父女要她帶路尋人,心想這番要糟,急施展「流光步」的絕頂輕功飛騰疾射。

  約有炊許時光,白衣少女已越過幾座高山峻嶺,離開柳家莊怕不有百里以上?正想緩下步子,又聽到身後風聲颯颯,想是來人緊追不捨,回頭一看,卻不見有人,不禁暗笑自己心虛。

  她心頭一寬,不覺停步歇息,那知又聽有人笑道:「怎麼又不走了?」

  她驚得抬頭一看,即見白剛由枝頭飄落,不禁「呸」一聲道:「原來是你這短命鬼,害得我嚇了一跳!」

  原來柳氏父女談話的時候,白剛已醒了過來,因聽到柳神山說要柳鳳林吮吸的話,如那時略有驚動,豈不羞煞人家姑娘?因此靜靜地躺著,直到父女兩人離開,才有機會留言出走,這時見白衣少女埋怨,不禁好笑道:「你自己作賊心虛,怕被人追趕才狠命飛奔,怎埋怨起我來?」

  白衣少女被白剛一語說中,也自覺好笑,坐下來道:「你我先歇一會吧!你中了七星蟒的毒藥,怎麼會不治而愈,且說來聽聽!」

  「我也攪不清楚,到底是白梅果的功,還是翠果的功……」

  「咦!你不是說拿白梅果去救人,怎麼是你吃了?」

  白剛不禁黯然,將回到家中,虎叔已死的事,一直說到學藝成功,忽然想起這位少女怎會知道白梅果而認不出自己是誰,忙道:「照姑娘方才盤問在下的話,該知道我不是令兄了!」

  白衣少女不禁暗悔問話露了馬腳,但又「噗嗤」一笑,眨眨眼道:「說你傻,你卻會檢別人的便宜,你不但冒充我哥哥往柳家認親,而且真大模大樣想做起我哥哥來了,難道我不知道你是白剛不成?」

  白剛被她說得耳根發熱,這時才恍然大悟這筆糊塗賬,又是田青給他掛上。

  白衣少女見他怔怔出神,又笑道:「你覺得奇怪麼?我叫做田紅,哥哥叫做田青,你的事早由我哥哥告訴我了,再則七星蟒暗害你的時候,我也由暗處追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討得解藥,但回到原地,已不見你的人影,原來你躲進人家閨房做夢!」

  她這番話裡當然有不少漏洞,但白剛並不多心去思索,隨口問道:「夜在客棧留字給我,可是你紅妹的傑作?」

  田紅聽他稱她:「紅妹」,說話也俏皮起來,心裡不禁泛起一股甜味,但一想到當時他叫的是皇甫姐姐,不免又滲著一點酸味兒,白他一眼道:「只怕是皇甫姑娘吧!」

  白剛並不是何通,怎不知由紅話裡有刺?回想那紙條上「今夜之事,與君無關……」,又聯想到她為了他的安全,竟要一力承當玄修道人挑戰,再冒險去尋七星蟒索取解藥,雖說這些事多半由她哥哥田青而起,但她對自己這份高誼隆情,總不可抹煞。

  想到田青兄妹對他可說是高義如天,深情如海,不覺又替田青和柳家擔起幾分憂慮,隨口問道:「令兄現在何處?我看柳家小姐才貌人品都是上選,對令兄癡情已極,令兄怎忍心將她拋下?這被親事一旦告吹,只怕薄幸之名……」

  田紅自然知道這事的內情,但她自己的苦處比別人多。尤其早對白剛深種情苗,此時更是百感交集,煩亂已極,但她又不願讓白剛窺知心中穩情,只好笑道:「以我看來,柳小姐對家兄的情意,遠不如對你深厚,你如是同情柳小姐,不妨娶她下來,我再替你向家兄解釋,保證他……」

  白剛急正色道:「紅妹別開玩笑!在下並非好色之徒,也決不做橫刀奪愛之事,何況田青兄對我恩深如海。」

  田紅見他急得額上青筋暴起,一時又悔、又痛、又氣他不過,真想頂撞他幾句,但想起他在柳家留字出走,確實言行一至,誠正不阿,隨即氣惱全消,然而,女孩子家畢竟臉嫩,怎當得白剛神嚴色正的斥責?噘嘴嗔說一聲:「我知你討厭我,你這……」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下,倏地猛一跺腳,反身疾奔而去。

  白剛被她一哭一嚷,鬧得不知所措,等到發覺眼底人空,才知她已絕裾而去,不禁暗自後悔,急起步依她所去的方向追趕。

  要知他離開柳家莊,毫不費力就可緊釘在田紅身後,嚇得田紅沒命逃奔,這時田紅雖然先走一程,但他加緊腳力,也應該可以迫及,那知追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走了多遠,仍然不見伊人勞蹤,只好長歎一聲,放輕腳步,問路走向十方鎮。

  一鉤冷月,數點殘星,已是更深人靜。

  白剛抱著又喜又悲的心情,在這冷月殘星之下回到十方鎮,卻見蕭家花園大門敞開,不禁大奇,喚得一聲:「楚妹!」便飛步而入。

  一切沒有多少改變,但已人去樓空,一種不祥的預兆,立即登上他的心頭,暗叫一聲:「不好!」也來不及詳察蕭楚君和何通去了多久,又急得一步登瓦,向鎮外找去。

  忽然一聲馬嘶傳來,聽出那正是何通的烏毛白線馬的嘶聲,白剛又帶著一分喜悅的心情,急向聲源奔去,卻見何通倒在地上,駿馬守在他的身旁。

  白剛上前一看,但見何通泥汙滿身,滿嘴血跡,伸手一探心坎,幸喜還有微溫,他雖驚不亂,打開何通外衣察看,知被內家掌力所傷,隨即取出一粒神州醉丐所贈的回天續命丹,塞進何通口中,並替他推宮行氣。

  不一會,何通悠悠醒轉,一見白剛蹲在身側,喜得叫了一聲,即要翻身坐起。

  白剛忙一手按在他身上,急道:「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

  何通一見白剛,不知有多少話要說,上軀被白剛一手按著,撐不起來,急得雙腿亂踢,連連叫嚷著:「快放我起來,楚君給人搶走了!」

  白剛一驚,手勁一松,何通已一躍而起,名已抹抹嘴角的血痕,便即憤然道:「楚君被一個白臉小子擄走了?」我在這裡遇上他們,我叫那人放下楚君,卻被他一掌把我打昏,你怎麼也就回來了?」

  白剛那有閒暇對他說不緊要的經過?急急問道:「她被那人擄往什麼地方?」

  「我怎知道!」

  「那人長相什麼樣子?」

  「臉孔很自,穿著一身青衣,束有一方讀書人的頭巾,留有八字貓須,個子和你差不多大小。」

  象這樣一個和尋常人沒有多大區別的人,說了還不是等於沒說,白剛想了一想,問道:「那人在什麼時候擄去楚君?」

  「是黃昏時分吧?」

  白剛一算,由黃昏到三更,已有三個時辰,如果那人不是高手,決不能一堂就把何通打暈,既是高手,則此時那怕不在千里之外?向那健馬一瞥,見它不但鞍轡俱全,鞍後還掛有個包袱,忙道:「你可是往別處去了?」

  何通道:「楚君見你一走,就要我趕去和你為伴,約定最遲不過一年,便要回來,我猜你定是去旗峰穀,一直騎馬去找你,那知沒找到你,回來又見她被劫走,這時總算把你找著了。」

  白剛因為楚君被擄,心裡急到不得了,但聽到他後面一句,又忍不住苦笑一聲道:「我們先回家去再說吧!」

  何通道:「不去尋楚君?」

  「當然要尋,但此時知她被擄往哪裡?家裡的門都敞開著,也得回去托人照顧呀!」

  「對!對!我也得回去弄點吃的!」

  兩人共騎回鎮,何通回他那棺材店帶來不少酒菜,便在白剛的書房大嚼,他自己吃了半飽,才發現白剛默默出神,連筷子都沒有拿過,笑道:「我這回出去大半年,卻看到王伯川了!」

  白剛喜道:「你在哪裡看到他?」

  「你先吃東西,不然,我就讓你悶著!」

  白剛一向來以為王伯川已死,這時獲知他還活著,雖在憂愁中也覺心情一寬,情知虎叔的死,和王伯川大有關連,如能找到王伯川,定可知道虎叔被何人所害,只好提起筷子苦笑道:「我一面吃,聽你說好了!」

  那時候,如照寶馬的腳程,何通早該追上白剛才是。那知他離十方鎮幾十裡之後,忽有幾條大漢擋住去路,要搶奪他的坐騎,何通那還按捺得住?跳下馬來和那夥惡漢大打出手。

  不料正打得興高采烈,烏毛白線馬忽然一聲嘶叫,回頭一望,即見另一人已跨上馬背,待他突得山惡漢的重圍,搶馬的人已經去遠,由得他飛步急迫,還是連馬影也追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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