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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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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大羅令符 「哼,為什麼?除了慕容仙,那個萬惡的妙法尼外,還會有誰?」 黑衣神女說罷,又是一聲長歎。 眾人屏息聆聽著。 「我們姐妹倆原是大雪山山腳下的一對孤兒。」黑衣神女不勝啼噓地開始述說道: 「到底生身父母是誰,到今天,仍不知道。而今而後,大概是永遠沒有知道的一天了。 從我們懂得一點世事以來,我們只知道我們唯一的一個親人,是一個白髮皓皓的老婆婆,我們姐妹倆都是她老人家一手養大的。 我姐姐慕容仙比我大十歲,今年卅二。 大概在我五六歲那年時,有一天,我們的山居裡忽然來了另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婆婆,那個老婆婆對我們的白髮老婆婆很恭敬,我們的白髮老婆婆卻似乎有點瞧不起那個老婆婆。 兩個老婆婆起先還不錯,等談到我們姐妹兩個時,兩個老婆婆之間便起了一陣爭論。 我隱約地記得,二人先是低聲爭執,爭到半途,我們的老婆婆忽然大聲呵責道:『以你們夫婦倆近年來的乖癖行為,還會教出什麼好徒弟來麼?』 那個老婆婆也拉聲道:『難道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一元經跟我老婆子進棺材?』 我們的老婆婆聽了,也不再說別的,青著一張臉,盡是搖頭。 之後,那個老婆婆放低喉嚨,又說了好多話,最後一句仿佛是:『我只傳她經中武功,而不計師徒名義,一有小成,即令返此,如何?』 直到這時候,我們的老婆婆才寒著臉反問道:『這話算數麼?』 那個老婆婆嘿嘿冷笑道:『我天乞婆在武林中雖比不上你姓慕容的,也還算小有聲名,難道連這一點你也信我不過麼?』 我當時從這句話裡一下子知道了兩件事:第一,我們的老婆婆姓慕容;第二,那個老婆婆叫做天乞婆。 之後,那個老婆婆走了,我姐姐也走了,一去杳然,直到我師傅死,也沒有再見到她們來過。 我師傅在彌留之際,曾留下這麼幾句話:你姐姐名叫慕容仙,比你大十歲,相貌生得和你一模一樣,你一定要去賀蘭山將她找著,你見著她之後,如她行為良好,就喊她一聲姐姐,如果已經人了魔道,就代我行事,將她殺了。 她老人家喘了片響,斷斷續續地又道:因為我對待門生子徒過於苛刻,幾十年前雖然收了很多個,但最後不是因為天賦不夠被我逐出門牆,便是因為行為不檢被我親手依派規廢了,也就是這樣,人家才送了我冷婆婆的綽號。 最後,她老人家說:雪山派傳至老身,雖然只剩下了單枝獨葉,但無論如何,從今而後,你年紀雖輕,在名分上,你已算是雪山派的掌門人了。你姐姐當年跟天乞婆走,我並未答應送給她做徒弟,所以說,撇開老身對她養育之恩不說,在名義未更改之前,她總還算是雪山派的弟子。如今,我將雪山派的令符傳給你,你便有權代我行事。你的武功已盡得本門相傳,除非你姐姐已將一元經中的一元大法完全練成,否則的話,她的武功決不會在你之上。 我當時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含淚問道:假如我姐姐已經變了壞人,同時又已將一元大法習成了,弟子將如何成達您老人家的吩咐呢? 她老人家提住最後一口氣,苦笑道:不會有這種事的,孩子。如果靈台不淨的人,決難望一元大法大成,假如她的一元大法已經練成,就說明了她的心智尚未昏昧,假如她的心智尚未昏昧的話,又何至於一去奮然,拋下她的親妹妹及老身而不管?唉,好孩子,老身斷定她……她……她是完……完啦。 老人家說至此處,使即一聲長歎,擠出兩顆晶淚珠,瞑目而去。 那是四年前的一個秋天,我懷著一棵悽楚的心,下了終年積雪的大雪山…… 據師傅說,百年以前,大雪山派人才濟濟,為武林四大派之一,之後為了與峨嵋派積怨,刀來劍往,弄得兩敗俱傷。你們看,峨嵋如今還剩下幾個人?聽師傅口氣,認為她老人家本人天性暴躁,無循循善誘之耐心,頗希望本派自我而昌。於是,我下山後,第一個注意的,便是留意資質好的孩子——」 黑衣神女說至此處,神態也逐漸由幽怨轉為爽朗。說至最後一句話時,順手向身後四婢一指:「她們幾個還算不錯。」 眾人聽了黑衣神女這一篇娓娓動人的陳述,均甚感動,幾有身歷其境之感。 及至聽了最後黑衣神女加在四個徒弟——他們起初認為婢女的那四個——的讚美,再抬頭看看那四張奇醜無比的面孔,均甚納罕。 這四個女孩的資質好在哪裡呢? 黑衣神女朝眾人略一掃瞥,便已看出眾人心意,當下微微一笑,回臉向四個女徒弟說道:「孩子們,學師傅的樣子吧!」 四女聞言,嘻嘻哈哈一陣笑,你抹我一把,我抹你一把,一刹那,膏脂如雪,紛紛飛揚,四個醜女立即變成四個美女。 眾人又是一陣驚歎。 黑衣神女笑問眾人道:「雪山派的易容之術並不輸于當年流傳江湖、譽極一時的千面羅漢呢!」 侯四、大頭、官家鳳都不由自主地朝玄龍望了一眼。 白男卻因心有所思,未及於此,反而向黑衣神女迫問道:「請問神女,您為什麼要替她們幾個易容呢?」 黑衣神女聞言,方剛展露的笑容倏又斂起,輕歎一聲,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呐,等到我全部說完後,你就知道啦。」 眾人重新緘默起來。 「因為到賀蘭山的路程很遠,」黑衣神女繼續說道: 「我想,忙也不忙在一時。所以,一路上,我走得很慢。因為我沒有下過山,雖然我有一身武功,念過不少書,對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瞭若指掌,對武林中稍有名氣的人物如數家珍,但那都是我聽我師傅口述的,我本身卻是一點處世經驗也沒有。我為了要印證本身的武學,便沒有事找事做,到處打聽名聲惡劣的武林人物,去尋他們的黴氣。可是,令人失望得很,我碰到的都是一些膿包,全經不起三拳兩腳,便都曳尾而逃。 是我下山後的第二年吧?我到了三匯。 有天夜裡,我追蹤一條可疑的身影,追到一條黑船上,從兩個下流淫賊的嘴裡,我聽到了三匯有個尼庵叫做妙法庵,妙法庵裡有個下賤的妙法尼。 那兩個淫賊似乎在商量著想去打妙法尼的主意,但又沒有那副膽量。二人都知道自己的聲名太壞,武功既不高,人又奇醜無比,簡直一無可取之處。他們擔心妙法尼看不上眼後會殺他們滅口。但二人的想法並不盡同,一個不敢去,一個卻主張去碰碰運氣,二人爭議到最後,居然翻臉。我因為兩個都不是好東西,留在世上也是害人,便以大羅周天神功一掌連船劈翻,掉頭而回。 第二天,我將庵址踩探清楚,到了半夜,戴上面紗,飛身進入庵內。 出於聽到昨夜賊人說過庵中埋伏甚多,便加了戒備之心。我先在經堂上偷看了一會兒,結果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正在猶疑不決之處,驀見經堂側門裡有人影一閃,當下不敢怠慢,連忙閃身下了殿簷,向側門內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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