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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白男前後左右張望了好半天,忍不住奇怪道:「怎麼沒有發現那個紫臉老兒?」

  玄龍笑道:「他假如來得太早了,豈不失了他的身份?」

  侯四失笑道:「這倒頗有可能。」

  白男朝玄龍一瞪眼道:「什麼事你好像都比別人在行呢?」

  玄龍扮著鬼臉,朝臺上尖嘴道:「瞪住那面吧,臺上比我臉上好看多啦。」

  這時,臺上已經上來了一個虎背熊腰,生相頗為英武的,三十來歲的漢子,在臺上,抱拳一個羅因揖,朗聲交代道:「小可神拳柳迎風,不揣冒昧,先來唱個開鑼戲,如有敗招走式,功候不到之處,尚祈高明見教則個!」

  說完,又是一個羅圈揖。

  這位外號神拳,名叫柳迎風的漢子,神充氣足,單就這幾句洪亮清朗的場白,和身眼馬步平正的兩次羅因揖,已贏得了台下一片彩聲。

  大頭乞兒悄聲向金剛掌侯四問道:「侯叔叔,那個姓柳的腰間的一條繡花板帶很扎眼,莫非就是主擂者,孫立言方面的人物的標誌麼?」

  侯四四下望了幾眼,點頭道:「唔,好像是的。」

  此刻,那個神拳柳迎風交代完畢,略退數步,站至台心,左臂一揚,中陰掌,大鵬展翅。右掌緊貼左肘,彎弓射馬。還右腿,金雞獨立。跟著,右腳踢出,右明尖,上步進馬。一套拳式展開,進退有序,攻守循方,端穩渾厚,氣由神使,眼領拳路,相當可觀。

  大頭乞兒輕聲噫道:「侯叔叔,這不是終南派的正宗神拳麼?」

  侯四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上,嘴裡答道:「一點不錯,只是爐火尚未純青而已!」

  白男岔道:「終南派的掌門是不是侯四叔您上回說過的拜塵道人?」

  侯四點頭道:「正是,這位神拳柳迎風可能是該派的第三代俗家弟子。」

  玄龍也道:「第三代弟子已有如許成就,拜塵道人的武功想來一定很高的了?」

  侯四道:「當然嘍,終南的拜塵道人和巫山的獨孤子,是當前道家的兩大主流哩。」

  話說之間,台下起了一陣轟雷似地喝彩之聲,臺上的柳迎風已將一套神拳使完。

  柳迎風將一套拳法使完,走上兩步,來至台前,氣定神閑地,抱拳朗聲說道:「姓柳的獻衛了,請高明指教!」

  話音剛歇,西邊看棚內已有一個身材高大漢子,象巨熊一般縱過看棚與擂臺之間的踏板,人在空中,已經發聲吼道:「俺金剛掌來也。」

  玄龍、白男雙雙失聲訝道:「什麼?金剛掌?」

  大頭乞兒笑道:「武林中名號相同的人多著哩,只是成色不同罷了。」

  侯四微笑著腰了大頭乞兒一眼,罵道:「你這個大頭的這張嘴巴,真是丐門中人物的本色。」

  說得白男、玄龍都笑了。

  這一場比試,因為其中一人的字型大小居然和金剛掌侯四相同,大家的興趣和注意力為之提高不少。

  這時,那個自稱金剛掌的高大漢子已和神拳柳迎風相對而立。神拳柳迎風首先抱拳請教道:「尚請臺端留名!」

  高大漢子環眼一瞪,吼道:「姓柳的,少跟俺金剛拳胡大可耍這些把戲兒,咱們誰都認得誰,你替孫立言撐台,掩為孫立功幫腔。你認得掩叫金剛拳胡大可,掩也認得你叫神拳柳迎風。別人都說終南派的神拳有點鬼門道,俺姓胡的硬是不相信這個。來來來,姓柳的,比劃吧,俺讓你一先。」

  玄龍見狀低聲笑道:「此人倒頗直爽。」

  大頭乞兒也笑道:「只是雙方當事人,兩個姓孫的聽來可有點不甚受用呢。」

  神拳柳迎風見對方不講究這一套,當下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只喊得一聲:「在下得罪了。」說著,左拳一領對方眼神,右拳當胸搗出,這一拳,似實實虛,稍發即收,上身略矮,左馬稍欺半步,右腿一記掃踢,直蕩金剛拳下三路,一招三式,配合得恰到分際。

  金剛掌胡大可,人雖生得高大粗笨,手腳上可不馬虎。只見他,左掌橫砍,右掌下削,一招分花拂柳,不讓不避,硬擋硬接,全是一種外家以功力見長的硬派作風。

  神拳柳迎風似乎知道這位金剛掌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並不上當,腳下一個反螺旋,陣風似地,修已轉至金剛掌背後,雙臂如猿,長挑短打,執輕如絮,拳出如雨,一味遊鬥起來。

  大頭乞兒又向侯四問道:「侯叔叔,金剛掌的那雙鞋子很特別,大概就是打擂方面的記號吧?」

  侯四點了點頭。

  這時,臺上雙方已折了十數招。

  忽見白男臉色一紅,輕聲驚呼道:「糟了。」

  臺上雙方已經遠遠分開。

  神拳柳迎風微笑道:「高低未分,胡大俠何故停手?」

  金剛掌胡大可雙頰通紅,期期一抱拳道:「承蒙手下留情,俺姓胡的心領了。」

  說完,頭不抬,跳下擂臺,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中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誰也沒有喝彩,因為大家都沒看清金剛掌胡大可敗在什麼地方。

  金剛掌侯四讚歎道:「姓柳的好風度,不愧是終南門下。」

  白男笑道:「這下可把『金剛掌』的臉面丟盡了。」

  侯四隻笑得一笑。

  玄龍卻忍不住反駁道:「我認為金剛掌胡大可的風度才是真好呢?錯非我們幾個,有誰看得出個中奧妙?假如換上個賴皮的,不逼著再打下去才怪!」

  原來在最後,神拳柳迎風賣了個破綻,雙拳抱搗對方左右脅下,露出中官空門,誘使對方落套。

  胡大可性躁心粗,一霎時為了求勝心切,稍欠考慮,雙掌一合,使出十成勁力,猛向神拳柳迎風的胸腹撞來。想不到,這一招,早在神拳柳迎風的意思之中,只見他雙臂一攤,上身後仰,平貼地面,左腿弓,右腿箭,其疾無比地直挑金剛掌的下陰。

  這就是白男紅著臉驚出聲的時候。

  因為這是一種險不弄險的絕招,以金剛掌胡大可的身手來說,這一招萬難躲過。

  這一招所指的部分,正是男人身上第一要緊的致命所在,假如這一招踢實了,金剛掌當場就得斃命。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神拳柳迎風右腳尖堪堪中的那一刹那,神拳忽地一個金鯉倒穿波,收勢後退,重新改招換式,向金剛掌發出了一拳。

  在普通人的眼裡,神拳似乎很危險地避開了金剛掌的一記合掌雙撞,占上風仍是金剛掌胡大可。

  金剛掌胡大可假如是個氣量狹小的人,很可能惱羞成怒,不領對方這個情,不認對方這本賬,厚起臉皮來再拼下去。

  這就是金剛掌侯四贊柳迎風好風度,玄龍說胡大可的風度比柳迎風更為難得的地方。

  白男見玄龍又和他唱反調,不禁恨聲道:「等有了高手出現,我不趕你這個吊眼兒上去丟丟人才怪!」

  玄龍傻笑道:「四川人打輸了都找哥哥,我有哥哥在身邊,還怕得誰來?」

  說得侯四也給逗笑了。

  且說臺上神拳柳迎風在勝了一場之後,才待依例向台下發話之際,西邊看棚內又走出一個臉色淡黃,神情有點半死不活的中年漢子來。

  神拳柳迎風在看清來人之後,情色似乎驀然一緊;等黃皮漢子走至台心金剛掌侯四也輕輕啊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種極其難看的,似怒非怒,似恨非恨的神色來。

  玄龍朝白男看了一眼,白男點點頭。兩人齊聲朝侯四輕輕問道:「此人莫非——」

  侯四點點頭,同時哼了一聲。朝三小皺眉道:「此人出場,神拳決非其敵。此人手狠心辣,頗有乃師之風,總得想個法子……」

  白男急急地道:「讓小吊眼兒上去收拾他如何?」

  侯四略一思索,忽然笑道:「用不著,我另有更好辦法!」說著,一把拉過大頭乞兒,在大頭耳邊迅速地吩咐了幾句,大頭乞兒低頭一鑽,立刻在人叢中消失不見。黃皮漢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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