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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葫蘆叟兩隻水泡眼一瞪道:「你小子敢再——」

  令狐平神色一動,忽然擺手攔著道:「有人正向這邊走來,像是分舵中的弟子,只是腳步匆促沉重,可能發生了什麼事。」

  眾人屏息靜聽,果然有腳步聲,正向暖閣這邊走來。

  不一會,一名二結丐目推門而入,手上拿著一個小黃紙卷,神情顯得甚是驚惶。

  那個黃色小紙卷,一看便知係由信鴿送來。

  在丐幫中,只有五結以上之弟子,才能以黃紙作書,因而連奔雷丐看到紙卷的顏色,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

  那名丐目按照幫中規矩,先將黃紙卷交給分舵主,然後方由那位分舵主將紙卷轉給奔雷丐。

  紙卷顯然沒寫幾個字,奔雷丐拆開之後,只掃了一眼,一張面孔,便登時變成一片死灰!

  葫蘆叟眨了眨眼皮道:「是總舵發來的?」

  奔雷丐沒有開口,只將面前酒碗端起來,默默地一口氣喝得點滴不剩。

  席上的分舵主,懶蟲王九師徒,以及那個傳書的二結丐目,見狀紛紛引退。

  奔雷丐待閣中只剩下三個人,方才嘆了口氣,顫聲低低地說道:「本幫侯丐忽然失蹤——」

  令狐平、葫蘆叟聞言全是一怔。

  奔雷丐苦笑著又嘆了口氣道:「我們佩七結的七叫化,這下算是完定了!」

  令狐平和葫蘆叟雖然明白這位丐幫金杖長老刻下之語意何指,但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對這位金杖長老加以安慰才好。

  只要與丐幫稍為有點淵源的江湖人物,差不多都知道該幫有著這樣一條規定:侯丐自產生之日起,幫中之七結長老,便須對其負起安全責任。如今,噩耗天外飛來,那位侯丐忽然失蹤不見,試問,負責安全之長老,驟聞此訊,情何以堪?

  令狐平思索了片刻,抬頭問道:「貴幫這位侯丐之生平,長老可否扼要見告一二?」

  奔雷丐道:「我們這位侯丐,複姓上官,表字樹人,外號鐵骨丐,未入選侯丐之前,原是幫中一名五結弟子——」

  「堂主?」

  「是的。」

  「哪一堂?」

  「講武堂。」

  「如今多大年紀?」

  「大約四十來歲。」

  「好,請長老繼續說下去吧!」

  奔雷丐接下去道:「遠在三十多年前,南陽有戶人家,家財萬貫,只得一子,因老員外望子成龍心切,課督甚嚴,某年冬夜,此子夜讀疲累,不慎打翻油燈,不意竟因此引起一場無情大火——」

  令狐平道:「此後,這位上官公子,便因家道式微,而落魄為丐?」

  奔雷丐道:「是的。不過,據老丐所知,我們這位侯丐,他之所以選中這一行,當年那場大火,只能說是原因之一。」

  令狐平道:「這話怎講?」

  奔雷丐道:「當年的這位上官公子,雖然慘遭回祿,仍有不少親朋,可以投奔依靠,但他卻一心嚮往四海為家的生活——」

  令狐平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他以四十出頭的年紀便當上講武堂堂主,而終被選為幫主繼承人的侯丐了!」

  奔雷丐黯然一嘆道:「在本幫來說,我們這位侯丐,確是一位難得的人材,武功好、人緣佳,處事機智果斷,幾乎找不出絲毫缺點——」

  令狐平沉吟了一下,又道:「對貴幫來說,這樣一位人材,固然無可疵議,但是,對內是一回事,對外又是一回事,他在擔任講武堂堂主這段期間中,長老可知道他有沒有跟外面什麼人結下梁子?」

  奔雷丐道:「沒有。」

  令狐平緊咬下後,又出了一會兒神,最後抬頭正容說道:「在下有個建議,不知長老是否信任得過?」

  奔雷丐道:「老丐方寸已亂,弟臺有何高見,不用見外,只管道來,只要老丐能力所及,無不唯命是從。」

  令狐平道:「晚輩決定再在潼關停留十天,在這十天之內,希望長老能將貴幫那位侯丐失蹤之時間和地點打聽出來,然後這件事便交給晚輩來辦,暫以三個月為期,屆時只要晚輩不出意外,以及這位侯丐仍在人間,當有佳音相告!」

  奔雷丐道:「弟臺這次著人將老丐從漢中追回來,說是有事要跟老丐商量,敢問弟臺那是一件什麼事?」

  令狐平搖頭道:「那件事現在已經不太重要了。」

  奔雷丐皺眉道:「這次是為了本幫發生變故,弟臺擱下本身的事情不辦,卻要為本幫冒險犯難,這叫老丐如何過意得去?」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長老又怎知晚輩未存私心,表面上在為貴幫尋找那位侯丐,實際卻是在處理晚輩個人的事情。」

  奔雷丐大搖其頭道:「這只是你弟臺想叫老丐安心的一種說法,弟臺私人之事,盡可徑自處理,根本用不著假借任何名目。如今你弟臺既對老丐許下這等重諾,我老叫化也有我老叫化的立場,還望你老弟開誠相見,不論那是一件什麼事,都請你老弟說出來,要是我老叫化幫不上忙,那是另外一回事。」

  令狐平端起酒杯笑道:「正事談到這裡為止,來來來,喝酒,喝酒!」

  葫蘆叟伸手一攔道:「慢來!」

  令狐平轉過臉去笑道:「閣下是嫌杯子小?還是另外想到什麼助興的新花樣?」

  葫蘆叟翻著那雙水泡子眼道:「他歐陽谷雖是丐幫中的七結長老,但對你令狐老弟來說,也不見得就比我葫蘆叟樂九公的分量重多少,你老弟能為他們丐幫如此賣力,難道就不能替我葫蘆叟樂九公出個主意嗎?」

  令狐平道:「你的主意我早就想好了。」

  葫蘆叟道:「什麼主意?」

  令狐平笑道:「這主意只有四個字。」

  葫蘆叟道:「哪四個字?」

  令狐平道:「飲食小心!」

  葫蘆叟聽得跳了起來道:「咦!小子,你,你,這不是反了嗎?想當年,我樂九公在你們那座奇士堡作客的時候——」

  令狐平雙手連搖,笑著打斷他的話頭道:「夠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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