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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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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裡喝酒,是為了消磨時間。 因為胡娘子目前在名義上仍是花酒堂的人,她雖然可以自由行動,但絕不能通宵不歸,鬥鼠三號最後還是要回到這裡來的。 他們之間,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必須在今夜設法解決。 當鬥鼠三號以一副狼狽相走進這座小茅屋時,金鬍子頗感意外。 因為這位三號鬥鼠從「進去」到「出來」前後還不足半個時辰。 金鬍子拍拍身旁的凳子,笑著道:「渴朝奔泉,弱經難控?」 鬥鼠三號苦笑著坐了下來道:「別提了。」 金鬍子道:「哦?」 他替鬥鼠三號添了一杯酒,眼中間起亮光,似在等著聆聽下文。 他雖比鬥鼠三號地位高,年紀也大了很多,但他畢竟只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長老,而不是一位五十多歲的有道高僧。 在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尤其是一個內功修為精湛的男人,五十多歲實在並不算有多老。 如果一定要說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跟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有什麼分別,那也許便是五十歲以上的男人,經常會顯得「聽」的興趣要比「做」的興趣大得多。 鬥鼠三號接過酒去,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微微皺眉道:「真怪,我小楚自信也有兩套,不曉得怎麼搞的,過去屢試屢驗的法子,今晚竟然全不靈光,真他媽的邪門。」 金鬍子又為他添滿了酒,笑笑道:「這也許是你老弟想這娘們想得太久的關係,下次大概就不會了。來來,幹一杯,平息,平息。」 兩人對於了一杯,鬥鼠三號忽然湊過去低聲道:「八老,有件妙事我還沒有告訴您。」 金鬍子道:「哦?」 他送上一邊耳朵,眼中又問起亮光。 鬥鼠三號低低地道:「那娘們——」 他伸出右手比了個很奇怪的手勢。 金鬍子沒有看懂。 鬥鼠三號只好又重新比劃了一下,這一次金鬍子看懂了。 一個要命的手勢。 等到金鬍子看見那段從手腕下突然冒出的刀尖時,七寸長的刀鋒,已如閃電般,齊柄括人他的左邊胸膛。 這一刀並非致命之傷,金鬍子正想掙扎,鬥鼠三號立即使勁一壓,低聲喝道:「這是幫中的屠魂刀,你動,就死得更快。」 金鬍子果然沒有再動。 緊壓著的傷口沒有血流出來,像要有血流了來的地方,是金鬍子的一雙眼睛。 他嘶聲道:「你為什麼要殺老夫?老夫什麼地方對你不起?」 「這不是我的意思。」 「那女人?」 「不錯。」 「她又為什麼要殺老夫?」 「因為你不該殺了姓陰的,使她失去一名得力而又忠心的助手。」 「這是誰告訴她的?」 「是我。」 「殺姓陰的也是為了你,你為什麼要告訴她?」 「我本來也不想告訴她,但當時我就像喝醉了酒,竟覺得這種事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秘密。」 「她想殺老夫,也許有她的理由,你是老夫的心腹,又為什麼要聽她的話?」 「因為我還沒有到手。」 「你還沒有——」 「否則哪有這麼快。你以為我小楚真是個銀樣蠟槍頭?」 「殺老夫是她的交換條件?」 「不錯。她現在還在那邊等著我,只要殺了你,我便是第二個無形刀陰森。」 金鬍子歎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皮,一張面孔已因充血而瘀紫,刀鋒插入處,也有血水開始慢慢地流了出來。 鬥鼠三號仍然不敢鬆懈。 這老傢伙功力驚人,他怕老傢伙是詐死。 金鬍子的肩頭,忽然微微搖動。 老傢伙哭了?不像。想要咳嗽?也不像。直到金鬍子的唇角向兩邊微微翹裂,同時以鼻子噴氣,鬥鼠三號才弄清老傢伙原來是在笑! 金鬍子愈笑愈厲害,肩頭也跟著作大幅度的顫動。 他每笑一下,創口受震,血也就流得更多。 鬥鼠三號有點疑惑道:「老鬼,你有什麼好笑的?」 金鬍子不笑了,像歎息似的道:「笑那女人手段高妙,也笑我們兩個也實在太可憐。」 「我們兩個?」 「我們兩個!」 「殺了你,我也可憐?」 「也許比老夫更可憐。」 「小爺不懂。」 「算算時間,你也該懂了。」 「什麼時間?」 「藥性發作的時間。」 鬥鼠三號一驚,忽又失笑道:「算了,老鬼,這種把戲,早就過時了。」 「你不信?」 「只怪這種謊話不夠高明。」 「你不信酒裡有毒?」 「酒是兩個人喝的。」 「杯子呢?」 鬥鼠三號呆住了! 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腸胃正在發生變化。老傢伙沒有說謊,他是中毒了。 他手一緊,厲聲道:「快拿解藥來!」 金鬍子閉著眼皮道:「這種毒藥沒有解藥。認命吧,老弟。」 「老不死的,老賊,老狗,你憑什麼要向小爺下毒?」 「這也不是老夫的意思。」 「那女人?」 「不錯。」 「什麼原因?」 「因為她不歡喜你。」 「她不歡喜小爺?難道她會歡喜你這個又老又醜的老棍球?」 「不錯,她是這麼說的。她說你小子是個小採花賊,身子太髒,心也太髒,沒有女人會歡喜像你這種男人。」 鬥鼠三號慘白的面孔,逐漸泛起一層淺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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