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關洛少年遊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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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放了三碟小菜,一碟花生,一碟豆干,一碟豬耳朵。 這三碟萊,也是最便宜的小菜。 因為他身上的銀子,已幾乎完全花光,剩餘的一點零錢,已只夠付這麼一頓酒菜錢。 他老騷包有個戒條,不論窮到什麼程度,絕對不偷不搶,也絕不白吃。 碰上老朋友,借了不還是例外。 尤其是來到洛陽,他更不擔心,因為他洛陽的朋友特別多。 只管他自己不偷不搶,至於他朋友用什麼方法賺錢,他從來不聞不問。 他只管借。 見人就借。 還不還以後再說。 所以,他現在雖然喝的是最低等的酒,吃的是最廉的菜,他的精神卻很好,興致也很高。 這也是他一貫的處世態度。 過了今天算今天,明天是明天的事。 他絕不會想得太多,也不會想得太遠,所以他也很少煩惱。 他只替自己找快樂,決不替自己找煩惱。 只是有時煩惱如惡客,並不一定要你邀請,它也會來的。 老騷包已喝光一大碗白酒。 現在他喝的是第二大碗。 白酒的酒味雖然不佳,但酒總是酒,美酒能醉人,劣酒也一樣能醉人。 也許醉得還要快些。 老騷包已有點飄飄然,他原評是比牛尿好不了多少的白酒,居然漸漸像瓊漿玉液般可愛起來。 他忽然想起城裡的及時樂。 他也想起幾首已多年沒有唱過的老山歌。 只可惜這時門外忽然走進一個人。 一個很有男人氣概的藍衣青年人。 老騷包一看到這個人,一肚子由牛尿變成瓊漿玉液的白酒,突又一下由瓊漿玉液變成了牛尿。 這個人在老騷包對面一副座頭坐下。 他點了兩副醬肘子,一盤筍絲炒三鮮,一隻燒雞,一斤醉蝦,兩籠湯包,四斤百花露。 這些酒菜的價格差不多是老騷包這頓酒菜的八十五倍,而這個人的價值,老騷包認為決抵不上他老騷包的八百五十分之一。 這個人便是花酒堂的三總管花槍鄧小閑。也有人喊他花槍小鄧。 一個小人中的小人。 以花酒堂三總管的身份,怎麼會光顧這種小酒店?又為什麼一下點了這許多一個人說什麼也吃不完的酒菜? 老騷包頭腦似乎還很清醒,所以他一下就想出了原因。 小子在等人。 花酒堂三總管要等的人,當然不會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而他們選在這家小酒店見面,無疑也是為避人耳目。 老騷包慢慢地又有點高興起來。 他高興這位花槍三總管顯然沒有認出他這個老頭子是誰。他更高興能親眼看看這位好話說盡壞事做盡的花槍三總管,今天又想玩些什麼「花槍」。 不一會兒,花槍鄧小閑等的人來了。 老騷包非常意外。 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花槍鄧小閑要等的人,竟是個氣質高雅,姿色脫俗的紫衣少女。 花槍鄧小閑含笑起身恭迎,狀極卑躬,就像孝子看到了老祖母。 紫衣少女卻落落大方的一擺手,便在對面坐下。 老騷包暗暗歎息。 花槍鄧小閑憑儀錶也算得上是個美男子,但如加以仔細觀察,你便不難發現,這個傢伙幾乎每一個毛孔裡都充滿了奸詐和狡猾。 而紫衣少女,一眼便可以看出是個純樸善良的女孩子;雖然看起來有點野野的,但也正由於如此,反更顯得坦率可愛。 如此不同的兩個人,怎麼會走在一起的? 花槍小鄧為紫衣少女敬酒,紫衣少女居然沒有推辭。 老騷包又忍不住暗暗歎息。 年紀輕輕的女娃兒家,初入江湖,涉世未深,任意交結陌生人已屬不該,若連酒葷也不忌口,後果怎堪設想? 花槍小鄧斟了酒,也讓過了幾道菜,這才低聲賠笑道:「姑娘昨夜露的那一手,我們羅老太爺萬分欽佩。他老人家認為,花酒堂幾十位院師父的武功,幾乎沒有一個能趕得上你宮瑤姑娘。」 宮瑤淡淡一笑道:「我看他們大概也沒有一個能趕得上『戰公子』或是『無名小卒』。」 花槍小鄧賠笑道:「當然,當然,說到『戰公子』……」 他突然一呆,像屁股上突然被蟲子叮了一口似的,瞪大了眼睛道:「還有個人,你說誰?」 「無名小卒。」 「就是那個去年七月在長安以『卒』字棋鏢打碎天水『血鷹七殺手』咽喉骨,今年二月又在臨潼憑雙掌力斃大漠『天地雙殘』的蒙面怪客?」 「我說的就是這個人,他雖然只在關洛道上出現過兩次,現在他在關洛道上的名氣,只怕已比羅老太爺小不多少。」 「姑娘是否認為『戰公子』就是那位自稱『無名小卒』的蒙面怪客?」 「不!『戰公子』是『戰公子』,『無名小卒』是『無名小卒』。」 「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同一個人,但兩人卻是一對要好的朋友。」 「他們是朋友?」 宮瑤微微一笑,道:「這正是我要提醒你們那位羅老太爺一下的原因。這兩個人分開來已經夠可怕的了,如果竟是一對好朋友,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花槍小鄧的臉色有點不自然,想了一下,才道:「姑娘認識這位元『無名小卒』?」 宮瑤點頭微笑道:「是的,認識。認識他的人很多很多,包括你們那位羅老太爺在內。」 花槍小鄧一怔道:「在下怎麼一直沒聽他老人家提起過?」 宮瑤微笑道:「我是說很多人都見過這位『無名小卒』的本來面目,只是大眾都不知道『無名小卒』就是他的化身而已。」 她笑了笑,又道:「不過,從你們那位羅老太爺這兩天四處忙著找人看來,他心裡也大概已經有點數了。」 花槍小鄧張大嘴巴,久久合不攏來,隔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的道:「姑娘意思是說:是說浪子……浪子丁谷……那小子…」 宮瑤微笑道:「我勸你今後最好還是少喊他幾聲小子。」 花槍小鄧臉色一白,忙道:「是,是,姑娘說得是。」 宮瑤道:「所以我說你們那位羅老太爺今後若還想有好日子過,這幾根眼中釘,就必須設法拔除。關於這一點,本姑娘倒隨時可以效勞。」 花槍小鄧傾身向前,低低地道:「姑娘的條件,他老人家不是不願答應,而是實實在在有困難。」 宮瑤道:「什麼困難?捨不得?」 花槍小鄧道:「姑娘您可是完全誤會了。」 宮瑤道:「哦?」 花槍小鄧慨歎道:「如今江湖上沸沸揚揚,都以為傳說中灰鼠幫要運出洛陽的寶物,必然來自花酒堂,事實上只有天曉得,我們老太爺活了大半輩子,根本就沒見過這批寶物生做什麼樣子。」 宮瑤道:「是你們老太爺沒見過這批寶物?還是你們沒有見過?」 花槍小鄧道:「事情早晚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在下有幾個腦袋,敢在姑娘面前撒謊?」 宮瑤沉吟道:「這一點倒實在出乎本姑娘意料之外。」 花槍小鄧道:「這一點請宮姑娘務必相信,我們老太爺目前也在注意這件事,只要能有辦法取得那把無名刀,他會立刻把寶刀雙手送給姑娘。」 宮瑤道:「你也可以這樣回復你們老太爺,只要無名刀到手,本姑娘一定會在三天之內,送上『戰公子』或是『無名小卒』的腦袋。如果他老人家願意加點獎勵,一次送上兩顆腦袋,亦無不可。」 「在下回去後,一定照姑娘意思向他老人家稟報。」 「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是,是!」 花槍小鄧果然乖乖的馬上就離開了小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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