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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於是,韋大爺向花槍道:「我們找他,也沒什麼要緊的事,等明天再說好,你還是去繼續搬酒吧!」

  當韋大爺一行七人,于傍晚時分,歇入青龍大客棧西偏院不久,客棧裡又來了一名單身客人。

  一名單身女客。

  這名女客,一身粗布棉衣褲,打扮得很樸素,看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一張清秀的鵝蛋臉,脂粉不施,莊雅動人。

  她隨身只帶了一隻青布小包袱,說是丈夫在城裡找到一份好差使,她是要趕去丈夫那兒幫忙的。

  她要的是後院一間上房。

  這間上房緊鄰著西偏院子,太陽下山的時候,兩名青年漢子從客棧前面走進來,正好看到這位單身娘子在院子裡倒洗腳水。

  這兩名青年漢子,正是百毒幫第一堂堂主座下四大弟子中的大弟子唐秋陽和二弟子蕭超群。

  他們是宰好兩條大黑狗,將洗淨的狗肉下了鍋,去前面拿作料和碗筷的。

  兩人看到了那位單身娘子的臉形和側影,全不禁目光一直,好像被什麼精靈鬼怪,突然勾走了三魂七魄似的。

  直到那女人進了她自己的房間,他們才慢慢回過神來。

  回到偏院,掀開鍋蓋,攪和作料時,大弟子唐秋陽壓著嗓門道:「剛才那娘們,那付臉蛋兒和身材,真他奶奶的……嘿嘿……」

  二弟子蕭超群咽了口口水道:「要不是礙著師父和苗疆雙老,小弟倒真想半夜偷空去打個牙祭。」

  唐秋陽笑道:「想去就去呀!有什麼好顧忌的?」

  「要是給雙老和師父他們知道了怎麼辦?」

  「廢話,雙老是論件計酬,收拾了姓拾的小子,他們就會起身滾蛋。這種事情你就是請他們管,他們也不會管。」

  「師父呢!」

  唐秋陽笑道:「更是廢話了,咱們兄弟幹這種勾當,也不是頭一次了,他什麼時候管過我們?」

  蕭超群怦然心動,道:「好,就這麼說,等會兒咱們找個藉口,說是要去踩探姓拾的小子下落和動靜,一塊兒出去,到街上轉上幾個圈子後,嘻嘻!就一齊摸了回來,找那娘們去……」

  唐秋陽低聲道:「有一件事,你可不能忘了。」

  蕭超群道:「什麼事?

  唐秋陽低聲道:「口風緊一點,可千萬不能讓老三、老四他們知道,打這種牙祭,人一多就沒有味道了。」

  焦大麻子的燒鹵店已經打烊了。

  店堂裡,一壺酒、兩盤菜,焦大麻子正跟拾美郎在燈下對酌閒聊。

  這是很常見的情形。

  拾美郎天天坐在燒鹵店裡喝酒,並不是因為他無處可去,或是閑得無事可做,而完全是為了有急難的人,可以有個地方找到他。

  所以,儘管拾美郎每天都坐在這間燒鹵店裡,而他面前也總放著一壺酒,但他實際上喝的酒不多。

  他真正開懷暢飲,經常都是在每天關店門打烊以後。

  因為到了這個時候,一般說來,已不會有人來找他,而焦大麻子忙了一天,也很想喝兩杯,輕鬆輕鬆。

  兩人湊上了對兒,興致就高了。

  咚!咚!咚!

  店門上忽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誰?」

  「我。」

  「你是誰?」

  「花槍。」

  「幹什麼?」焦大麻子沒好氣地道:「鹵茶賣完啦!」

  「我不是買鹵菜來的。」門外的花槍輕輕聲道:「我是來找美郎老弟,我有緊要的事情告訴他。」

  拾美郎道:「請他進來。」

  焦大麻子很不高興的走過去拔開門閂,連朝門外望也沒望一眼,便板著面孔回到原位坐下來。

  花槍走進來,先將店門重新閂好,才跑到拾美郎的面前倉惶地道:「棧裡來了七個客人,像是專門為了找你拾哥兒來的。我看那批客人不像什麼好東西。」

  接著,他將七人進棧之後的種種經過,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拾美郎靜靜聽完,點頭道:「好,謝謝花兄,我知道了。花兄要不要也坐下來喝一杯……」

  花槍忙道:「不,不!我還要馬上趕回去,我是奉派專門侍候他們那一夥的。要是被他們發現我來報訊,就不妙了!」

  拾美郎點頭道:「不錯,花兄的顧慮很是道理,你就先回去吧!」

  焦大麻子的態度改變,他以最快的動作,打開紗櫥,拿油紙包了一隻鹵鴨,強迫花槍收下,然後將花槍推出店門。

  焦大麻子回座之後,帶著不安的神情道:「花槍剛才說的這批人,會不會就是前兩天那位柳大姐提起的那批混蛋傢伙?」

  「是的。」

  「那怎麼辦?」

  「我並不是頭一次碰上這種事情,我有我的辦法。」

  「什麼辦法?」

  拾美郎喝幹了面前的酒,緩緩起身,沒回答他的問話,卻道:「這批傢伙雖然掃了我們的酒興,令人很不愉快,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他們,感謝他們沒有直接找到你這兒來。」

  ***

  鼓打三更。

  無星!

  無月!

  夜濃如墨,風冷如刀。

  青龍大客棧後院,兩株梧桐樹的樹頂上,突然如風吹落葉般的,輕飄飄滑下了兩條幽靈似的人影。

  這兩條影子是誰?自是不問可知。

  師兄弟倆聯手作案多年,似乎有著某種一定的成例,從兩人行動上看來,今夜的優先權,顯然屬於老二蕭超群。

  兩人一上臺階,老大唐秋陽拔出一把閃亮的短刀,倒握肘後,人貼窗前,目光四掃,全神戒備。

  老二蕭超群則逕趨房門,以一塊薄鐵片伸入門縫,小心地撥開門閂。

  不一會,門閂被他撥開了,蕭超群輕輕推門躡足而入,老大唐秋陽立即將耳朵移近窗戶傾聽。

  他的任務雖說是替老二把風,但對房內的動靜,他似乎也很關心。

  蕭超群入房不久,腳下像是不小心絆著了什麼東西,在一聲輕響之後,接著是一聲碰痛了什麼地方的「哎喲」聲。

  唐秋陽忍不住暗暗罵了聲:「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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