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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很多黑道上的人物,本已準備離去,聽到這一消息之後,不禁又都紛紛留了下來。

  誰捨得放棄這種只要鴻運當頭,說不定不費吹灰之力,就會發上一筆橫財的機會呢?

  第二天,鎮上的一些酒家和茶樓,以及鎮尾上的如意賭坊,全都生意興隆,倍勝往昔。

  因為大家都認為只有在這種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才容易打聽到一些特別的消息。

  由於人人都有這種想法,一些繪聲繪形的謠言,便告應運而生。

  有人說:「送棺材和放火的人,都是丁二爺收買的,如今丁二爺死了,這些人正計畫著要替丁二爺報仇。」

  所以,在這三兩天之內,蜈蚣鎮上可能還會有驚人的事故發生。

  至於這批報仇的人,人數有多少?落腳在哪裡?是什麼樣子的一批人?則沒有人能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也有人說:「丁二爺這次死得相當冤枉,送棺材和放火的人,其實是天狼會的傑作。花十八那女人將丁二爺一口咬定,事實上便是出於天狼會方面的授意。天狼會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理由非常簡單:製造事端,削弱七雄實力,以便加以合作!」

  這一說,屬於老生常談。

  不過,這一說雖然不新鮮,但相信的人卻很多。

  有人甚至進一步指出,天狼會這次前來蜈蚣鎮主持大局的主腦,是該會的一名金狼長老;此人足智多謀,武功高不可測,而且精擅易容之術,故每次下手行事,均能不著痕跡。」

  這當然又是一篇廢話。

  對方既然精擅易容之術,行事不著痕跡,你這些消息。試問又是從哪裡打聽來的?

  以上這些謠言,雖然荒謬得不值識者一笑,但它們可著實替鎮上一些玩樂場所,帶來了一片畸形的繁榮。

  如意賭坊,便是一個例子。

  如意賭坊是高大爺的活財庫之一。

  這座賭坊之所以能夠財源滾滾,金蜈蚣高大爺的金字招牌,固然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主持人黑心老八的經營得法,亦屬功不可沒。

  這座賭坊計有三大特色:

  一、不賭假。
  二、不限注。
  三、賭場隨時負責大贏家的人財安全。

  尤其最後的這一項保證,深深受到賭徒所推崇。

  一個人走進賭場,輸了一文不能少,贏了則帶不出門,或是出門走不多遠,便有挨刀的危險——像這樣的賭場,試問,還有誰敢光顧?

  在如意坊,你就沒有這些顧慮。

  在如意坊,只要你不耍賴,只要你有運氣,你即使贏個十萬八萬的,也用不著擔心會出意外。

  如意坊支付的銀票,夫洛道上任何一家銀號,均能十足兌現!

  贏了錢,可以自己帶著走,也可以指定一家銀號,存人你名下的帳戶。

  總之,只要你認為哪種方式安全,賭場方面無不遵命照辦。

  這些規矩,是黑心老八兩年前接手主持如意坊訂下來的。

  自從訂下這些新規矩,這座如意坊的營業,便告蒸蒸日上。

  黑心老八在高大爺面前,也因此一躍而成為第一號紅人。

  沒有見到黑心老八的人,只要一聽是黑心老八這個綽號,差不多便能在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大致的形象:高大粗壯的個頭兒,濃眉大眼,肩寬腰闊,大手粗腿,說話如打焦雷,敞開衣襟,全是一片黑漆漆的胸毛……

  誰要有這種想法,那就全錯了。

  事實上這位黑心老八長得比一個整天與書卷為伍的秀才要秀氣得多!

  這位黑心老八大約三十來歲,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皮膚白皙,見人滿臉帶笑,永遠一團和氣。

  至於這位黑心老八是何出身?本來的姓名叫什麼?何以被喊「老八」?「什麼地方黑心」?

  大概只有高大爺一個人清楚。

  而高大爺則從來也沒有在別人面前提過這位黑心老八的身世。

  高府上下人,則一律喊作八爺。

  每天黃昏前後,一向是如意賭坊的黃金時間。

  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黑心老八叼著一根象牙煙筒,斜靠在太師椅背上,緩緩地吸著旱煙。

  椅旁兩邊的小茶几上,分別放滿了精緻的果點,在工作時間內,這位八爺,向來滴酒不沾。

  這是樓上靠近樓梯口的一個小房間。

  黑心老八每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消磨在這個小房間裡。

  這是一個沒有房門的房間。代替房門的,是一副竹簾。

  竹簾是特製的,隔著竹簾,外面的人無法看到房內的情景,而坐在房裡的人,卻可以透過簾縫,將樓下大廳中的活動盡收眼底。

  每天,樓下大廳中不管進來多少賭客,黑心老八隻須隨便瞄上幾眼,便不難將形形式式的客人分成若干等級。

  哪些是不在乎輸贏,只求玩得過癮刺激的主兒?哪些是荷包有限,只巴望刮幾文的混混兒?

  他全能一目了然。

  至於那些仗著有幾斤氣力,贏了嘻嘻哈哈,一輸就想逞兇的角色,更是難逃他一雙銳利的眼光。

  每次,他都能夠事先加以安排,防患於未然。

  所以,自從他接管這間賭場以來,一直風平浪靜,從未發生過任何一件不愉快的意外。

  不過,今天的情形,似乎有點異樣。

  黑心老八的眼光,如今正盯在大廳中一個藍衣漢子的身上。

  他的象牙煙筒,已自嘴角取下,臉上的神情,顯得相當緊張。

  廳中那藍衣漢子約莫四十上下的年紀,衣著和長相,都沒有特別的地方,四四方方的面孔,胡碴兒刮得很乾淨,如果要說此人與一般賭徒有何不同之處,那便是這人臉上的神色,似乎太冷漠了些。

  這也許正是引起黑心老八注意的原因,這個人似乎不是為賠錢來的。

  黑心老八皺著眉頭,繼續密切注視著這個漢子的一舉一動。

  藍衣漢子擠入人叢裡,站在一張牌九賭台旁。

  他背著雙手,只看別人下注,唇角不時露出一絲冷笑。

  黑心老八手朝肩後一招,輕聲道:「花狼,你過來!」

  一個臉上長了冷瘢的夥計,恭恭敬敬地走了過來道:「八爺有什麼吩咐?」

  黑心老八道:「今天六號檯子上有沒有毛病?」

  花狼朝下麵大廳中望了一眼道:「張師父沒有卷衣袖,表示檯面上沒有出現肥注,應該沒有毛病才對。」

  黑心老八喃喃道:「那就怪了。」

  花狼一怔道:「什麼奇怪?」

  黑心老八沒有回答,沉吟了片刻道:「你去把第六級樓梯豎欄上的花紋轉動一下。」花狼又是一怔道:「今天的六號檯子,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許做手腳?」

  「是的。」

  「為什麼?」

  黑心老八一揚手,說道:「別多問了,快去!」

  花狼忙道:「是!」

  黑心老八又道:「慢點走!」

  花狼停步回身,說道:「八爺還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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