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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白老偏臉問道:「他們是怎樣將你丫頭認出來的?難道我白仲全的一套易容術竟是如此般不濟麼?」

  公孫翠呶唇道:「碰得湊巧,倒楣罷了;他們在找一個什麼蘇少俠,再加上『血手客』和『天水狐』兩個傢伙,死不開口,一口咬定──」

  白老止住道:「好了,有空再說吧。」

  然後轉向符魔道:「咱們之間,不便言謝,今天這檔事,大家心裏有數就是了!」

  符魔只是不斷搖著頭,苦笑不已。

  白老頓了一下,沉聲接著道:「另外,就事論事,姓白的願意再說幾句話,這段時間,聽說天王府丟了東西,連老王爺都趕來了,依白某人猜想,失物如此重要,顯非真經莫屬。而白某人記得,早在十多年前,老王爺似乎說過這部六合真經業已散失,咳咳,白某這只是一種揣測,當然希望它不是。」

  符魔輕輕咳了一下,想說什麼,終又忍住。

  白老沉聲接下去說道:「白某人如今說這些,無非想向你老符提醒一點:你、我、還有金望斗金老兒,咱們三個,雖非下愚,亦不足以稱上智,咱們三人的三套玩藝,全都來自這部六合真經,而且僅屬其中的一部分,如果這次丟了的,果真是這部六合真經,那麼,哼哼,遲則三年,快則一年半載,你老符等著瞧就是!」

  符魔忽然清了清喉嚨,大聲說道:「現在可能還不到更鼓天,咳咳,仲全,咱們喝一盅怎麼樣?」

  白老置若罔聞,徑接道:「俗云:『當局者迷』。我老白若未離開王府,今天也許不會想得這麼多。謝謝你老兒今晚放過這丫頭,這番話,算作小小回報亦無不可。總之,像咱們這等人,誰也左右不了誰,一切自己做主,自己負責。白某人言盡於此,願能再見──像老朋友,歡悅相見!」

  語畢,將公孫翠一拉,轉身昂然下樓而去。

  符魔怔怔然站在那裏,久久無言,最後,深深一嘆,正待舉步離去之際,眼光忽然瞥及受傷的天水狐,眉頭微皺,去過去問道:「傷在哪裡?」

  天水狐低弱地道:「靈臺和志堂……」

  符魔探手取出一隻藥瓶,倒了兩顆藥丸,接著,又展掌輕輕拍了兩下,然後問道:「好一點沒有?」

  天水狐連連點頭道:「好多了。」

  符魔又問道:「能不能走動?」

  天水狐掙扎著站起來道:「像是可以……」

  詎知語音未了,人已咕咚一聲栽倒。

  符魔嘆了口氣道:「誰叫你們這般魯莽,須知這丫頭已大非昔比,別看區區三顆鐵蓮子,能不送命已算你夠運氣的了。」

  老傢伙嘴裏雖在這樣說著,卻無動手扶持之意。

  別說老傢伙位居鐵衛之尊,就換上那些一級太爺,也不會有人願為一名四級武士紆尊降貴!

  正值符魔彷徨無策時,樓梯上忽然露出一名武士的半截身軀,符魔頭一抬,連忙招手道:「喂,你叫巴全貴是不是?過來,過來!」

  蘇天民不過一時好奇,如今後退無路,只好硬著頭皮走上來。

  原來他路過樓下,本擬出南城門,去到預約地點,查看少林真經副本有否送到,以便從經中找尋為仙樵解穴之訣,不意迎面碰到白老和公孫翠打樓下走下,白老仍是老樣子,他當然認得出來。

  他這時雖不便招呼,但他想:上去看看,順便吃點東西也好。這老兒剛離開的地方,應當不致有魔方武士停留才對!

  如今可好了,別人佈下天羅地網,到處找他,他有路不走,最後竟自動一頭闖了進來。

  符魔揮手道:「死的不管,背起這位沈師父,跟老夫回去!」

  蘇天民躬身道:「是!」

  他俯身抱起天水狐,內心則在叫苦不迭。

  他知道這位符魔一身功力高不可測,即使背後偷襲,都不可能得手,要想拔腿逃跑,自是更不用談了。

  目送蘇天民跟在符魔後面下樓之後,劍帝神色一動,忽然匆匆說道:「不好,這個姓巴的,似我老二,你小子快回去搬救兵,本帝綴去看看,很可能就是蘇家那個小冤家!」

  ▼第七十三章

  另一邊,蘇天民扛著那名重傷的天水狐跟在符魔身後,愈走近城北那幢魔宅,心中愈是感到慌亂。

  一個老問題,一直於心底交戰不休,捨命幹一下?還是拔腿溜之乎也?

  結果,老問題,老答案,捨命幹不贏,溜亦溜不了!

  今天,走在前頭的這位符魔,哪怕是換上另外任何一名一級武士,說不定他都會兩擇其一,甚至兩種方法同時採行。

  先幹一場,幹不了,再走人!

  可是,一名「天王鐵衛」與一名「一級武士」之間的距離,相差得實在太遠了!若非萬不得已,似乎總以不試為妙。

  那麼,怎麼辦?

  再轉過一道街角,那幢魔宅便要出現了!

  這時約莫為二更左右,風雪如故,嚴寒逼人,夜色一片灰暗迷濛,蘇天民的一顆心,越來越沉重。

  驀地裏,一聲斷喝傳來:「誰?」

  符魔朝發聲處怒斥道:「你他媽的一對狗眼瞎了不成?」

  門簷陰影中,那名值班武士一躍而出,迫不及待地道:「是符老麼?快……快……裏面……不得了!」

  符魔腳下一頓,沉聲喝道:「說得清楚些!」

  那名武士心中一慌,愈急愈是說不出來,結結巴巴的道:「傍晚時分,老王爺離開不久,本來……該……該站卑屬這一班的那位……朱……朱師父……不知又……又……給誰殺了。」

  符魔冷冷接著道:「哪位朱師父?」

  這種情形,極其自然。一名七級武士遭人殺害了,在另一名七級武士心目中,固然是件大事,但在這位符大鐵衛而言,能算什麼?

  所以,符魔先前還似乎著實意外了一下,及至弄清死的只是一名七級武士,則又不免一下冷漠下來。

  不過,一言驚醒夢中人,站在符魔身後的蘇天民,可給聽得渾身一麻。

  符魔不知道那位朱師父是誰,他可清清楚楚是誰?就是他以無名劍客──巴全貴──的面目走出魔宅後院,在角門過道中遇著的那名七級武士也!

  蘇天民這一路跟來,始終忽略了一個要命的環節,便是他忘了曾在走出魔宅之前解決過一名七級武士!

  所以,他剛才一再地盤算,在認清「幹不贏」,「溜不了」之餘,終於決定再碰下一步運氣。依他估計,在進入魔宅之後,符魔很可能手一揮,命他將受傷的血手客送去後面安歇,那時,他便可從容不迫,安然脫身。因為在他估計中,他只想到巴全貴方面,須得兩個時辰以後,才有被發現之可能,而沒有想到被他宰了的朱武士是下一班,由朱姓武士身上會提前發現到巴全貴之遭人點倒!

  這時但見那名薛姓武士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朱百能朱師父……這……這位朱師父……跟卑屬……我們……都……都是洞仙分府……派……派過來的。」

  果然,符魔開口了:「不過死了個把人罷了,這種事,什麼了不起?」

  那名薛姓武士忙說道:「不,不,還有……」

  符魔瞪眼怒聲道:「還有什麼?」

  符魔不愉快,不為無因,因為,就常理論,對一件事故之報告,最嚴重的部分,多半會放在最前頭,如今,最嚴重的,充其量不過是死了一名七級武士,假如說還有什麼,其零碎蓋可想而見。此刻的符魔,原就有一肚皮火氣,如今竟又為了這些雞毛蒜皮大的小事,要他在風雪中站上這麼久,試問哪能不惱?

  刻下這名薛姓武士,在洞仙山莊所有的七級武士中,向以膽小出名,平常見了三級以上的武士,無事都會打抖,如今面對著如此一位天王鐵衛,在幾經訓斥之餘,自然益發六神無主了。

  當下掙了又掙,方才顫聲說道:「還有巴,巴,巴……」

  符魔一口啐去,恨聲罵道:「巴你奶奶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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