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怒馬香車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雙方酣戰中,天涯樵子哈哈笑道:「嗨,令主大人,打來打去怎麼老是那十八招!究竟是你令主大人認為我糟老頭子不堪承教,還是你那主子認為你建的功太少,只傳給你這十八招呢?」

  刁子英怒聲叱道:「姓吳的,少逞口音之利,老夫不用帝君所傳的劍法,一樣地能超渡你!」

  天涯樵子笑道:「令主大人畢竟未曾忘本,這『超渡』兩字居然還能記得……哈哈哈……我看,還是叫你一聲『大和尚』比較合適一點。」

  刁子英氣得一聲厲笑,呼地一聲,左手冷不防地搗出一拳,勢沉勁猛,一股如潮拳風,擊向天涯樵子的「丹田」重穴。

  天涯樵子一面左袖一拂,震散對方擊來的拳風,一面震聲狂笑道:「大和尚,連少林派的百步神拳也使出來了,難道真的要超渡我這糟老頭子麼?」

  刁子英厲聲連連地道:「吳伯泉,你,你,你欺人太甚!」

  天涯樵子道:「沉著一點吧!大和尚!活了一大把年紀,難道不知道臨陣生氣,是兵家之忌嗎?」

  一聲慘呼,圍攻冷秋華的三個黑衣武士中,已有一個被一劍貫胸,屍身被甩丟丈外,另兩個已是心膽俱寒,格拒著連連後退

  陡然,一聲如雷沉喝,遙遙傳來:「通通住手!」

  聲到人到,霧影中,但見一條身材高大的人影,像天馬行空似地飄降鬥場之中,現出一個面蒙黑紗的藍衫文士來。

  惡鬥中的人,都已聞聲各自縱退丈外。

  刁子英向藍衫蒙面人恭敬一禮道:「屬下參見帝君。」

  「帝君」?原來此人就是自封青城帝君的駱陽鐘。

  「嗖、嗖、嗖……」人影連晃,八個銀衫武士也跟蹤而到;自動分佈四周,將鬥場包圍住了。

  刹那之間,主賓異勢,本已勝券在握的天涯樵子等一行人,此刻卻已變成了絕對劣勢。

  天涯樵子正自暗中懊悔方才太地大意,不曾速戰速決,他雖然自信有脫身的能力,但卻無餘力再去保護冷秋華等晚一輩的安全……駱陽鐘卻向著他抱拳一拱道:「吳前輩!您好!」

  天涯樵子正值心煩意亂之際,不由沒好氣地側目笑哂道:「我老頭子一天不打架,三餐就沒有著落了,有甚麼好的,更那有你稱孤道寡,一呼百諾的愜意!」

  微微一頓,訝然問道:「咦!怪了!我這龍鳳劍冷秋華,幾時有過像你一樣大富大貴的晚輩?」

  駱陽鐘乾笑一聲道:「吳前輩,您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天涯樵子冷哼一聲道:「既然我已知道你是誰了,又還戴著這勞什麼騙誰?難道你也會感到不好意思見人麼?」

  駱陽鐘道:「吳前輩責備得甚是,晚輩這就摘下這紗巾!」

  隨著話聲,蒙面紗巾已被摘下,現出一張長眉人髯,目似朗星,堂堂一表的英俊面孔來。

  天涯樵子注目說道:「大幫主!老頭子問你幾句話,你肯誠心答覆我麼?」

  駱陽鐘正容道:「吳前輩有話儘管問,晚輩自當誠心答覆。」

  天涯樵子道:「那麼!請問你大幫主,前此在昭化酒樓上相逢時,你為什麼要藏頭露尾鬼話連篇?更為什麼對我這位『吳前輩』和華山冷掌門人等暗中下毒?」

  駱陽鐘尷尬地一笑道:「這個麼……吳前輩請原諒,實在是因為當時彼此立場不同……」

  天涯樵子冷然截口道:「難道現在,咱們的立場就相同了麼!」

  駱陽鐘笑接道:「正是!正是!」

  天涯樵子眉峰緊蹙地道:「怪不得我老頭子不能稱孤道寡,而只夠資格打打柴,前此在昭化和目前相比,咱們之間的立場,究竟有些什麼不同,我就是想不出來。」

  駱陽鐘冷笑著月光向四周一掃道:「吳前輩多想一想,自然就會明白了!」

  天涯樵子也是目光向四周一掃,好像才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前此在昭化你是孤身一人,不能不暗中施展手段,現在哩!我老頭子已成甕中之鼈,時移勢易,自然彼此間的立場也異於以前,而你也就樂得個敬老尊賢的美名,是麼?」

  駱陽鐘笑道:「吳前輩說得一點也不錯!」

  天涯樵子注目問道:「那麼!你打算將我這位吳前輩怎樣處置呢?」

  駱陽鐘道:「準備以本幫首席供奉之職位界予前輩。」

  天涯樵子似乎殊感興趣地說道:「『供奉』而稱『首席』,那自然是地位僅次於幫主的最高職位了是嗎?」

  駱陽鐘笑道:「吳前輩只說對了一半,首席供奉為本幫中的『最高職位』倒是不錯,不過,他的地位不是『僅次於幫主』,而是與幫主平行的。」

  天涯樵子目光一亮道:「這倒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差使!」

  微微一頓,側目接問道:「不過,如果我老頭答應『屈就』此一美差的話,彼此之間的地位既然是平行,那麼,將來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呢?」

  駱陽鐘沉思著道:「原則上供奉應該接受幫主的領導,不過,幫主也不能硬行命令供奉做自己所不願意做的事宜,同時,對幫中重大決策,以及應興應革事項,幫主有接受供奉所提供的建議的義務,這樣解釋,吳前輩認為還滿意麼?」

  這兩人真怪,本來是火辣熱烈的場面,如今竟然心平氣和地窮蘑菇起來了!

  這——在駱陽鐘這時說來,可能是認為天涯樵子等人已成甕中之鼈,所謂煮熟了的鴨子,不怕它飛上天去,同時,對天涯樵子這等人物,也可以是誠心加以籠絡而期收為己用,所以也就不惜多費點後舌。

  但是,對於天涯樵子來說,就未免太令人費解了!

  此情此景,時間愈久,愈對自己不利,除非他是有大援在後,故意拖延時間以等待幫手的來到,但仔細想想,有誰能給他解圍呢?

  而且,原先,他的神色之間還有一絲令人難以覺察的不安之色,如今,連那一絲不安的神色也消失了,完全是一副泰然自若,有恃無恐的神情。

  這情形,不但龍鳳劍冷秋華等人心中不解,就連詭詐多智的駱陽鐘,也不由暗中納悶不已……

  天涯樵子點點頭道:「這解釋很公平,而且四平八穩,我當然滿意。」

  駱陽鐘長眉一掀道:「那麼,吳前輩已經答應屈就了?」

  天涯樵子淡然一笑道:「沖著你這一番敬老尊賢的誠意,依理,我老頭子應該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才是,不過;茲事重大,我不能不慎重地考慮一番。」

  微微一頓,注目接道:「我看就這樣吧,先答覆我一個問題,怎麼樣?」

  駱陽鐘道:「吳前輩有話請儘管說。」

  天涯樵子目光如炬地沉聲問道:「老頭子問你,你苦苦追索天忌老人與巫山無欲叟兩人,究竟是何居心?」

  駱陽鐘平靜地道:「晚輩聽說兩位老人家中毒甚深,想找著他們兩位,加以解救。」

  天涯樵子道:「此舉為的又是什麼?」

  駱陽鐘苦笑道:「晚輩過去的遭遇,吳前輩是知道的,不管怎麼樣,兩位老人家中,一位曾經是我的授業恩師,一位是師門長輩,就此而論,除非不知道兩位元老人家的情況而已,既然知道了,我這做晚輩的,能忍心不加以解救麼?」

  天涯樵子冷笑一聲披唇微哂道:「說的話,倒還有幾分人味,不過,我老頭子還得問你一聲,當初毒害兩個老人的,難道不是你自己麼?」

  駱陽鐘坦然自承道:「不錯!是我自己……」

  天涯樵子冷然截口道:「那你又如何自圓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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