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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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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劍客微笑道:「關於這一點,薛某人非常抱歉。除非應兄決定加入,並以誓心表示誠心,恕小弟不便奉告。」 應人喜點頭表示諒解,又想了一下道:「這是一樁大事情,可否容小弟考慮考慮?」 黑心劍客欣然起身道:「好!就此一言為定。應兄考慮好了,我們再作詳談。」 黑心劍客走了,應人喜陷入沉思。這是個他始料所不及的結局。儘管他想不透江南四瘟神為什麼會盡棄前嫌,邀他入伙的原因,但有一點,卻無可置疑;黑心劍客在這件暗盤交易上,顯然沒有耍花樣。紅玉寶礦一事,似非虛構。四瘟神邀他入伙,看來好像也是一片誠意。如果他自信他的觀察沒有錯誤,這使他不禁油然生起另外兩個問題。江南四瘟神,人處正邪之間,好事雖然也做過幾樁,暗地裡壞事幹得更多。四人表面上雖以江南名士自居,其實四人身上誰也找不出一根雅骨。他們這次前來快活林,難道竟是為那座紅玉寶礦就在這片蛇山附近?難道想謀占快活林這片產業的,就是四瘟神這一夥。 太陽漸漸偏西,風中已有涼意。霞映楓紅。清泉濺珠。蛇山景色,依然迷人。應人喜於竹林大廳台階上碰到了小英棋。他頓住腳步,低聲道:「小棋,妳看無情刀客呂六奇這個人怎麼樣?」 英棋道:「不是好東西。」 應人喜道:「杏花樓主、黑心劍客、金錢豹和追魂棍等人又如何?」 英棋道:「一丘之貉!」 應人喜不禁好氣又好笑:「在妳心目中,這批貴賓裡面難道一個好人也沒有?」 「有。」 「誰?」 「小喜子!」 不等話完,人已像小麻雀般的,扮著鬼臉蹦跳而去。 竹林大廳中,氣氛融洽如常。有人喝酒。有人下棋。有人聊天。在這批刀尖上舐血的江湖人物來說,兩天兩件命案,除帶來一陣短暫的刺激外,似乎並算不了什麼大事情。杏花樓主孫名琴、金錢豹秦飛雨、追魂棍佟大鐘,以及黑心劍客薛小方等四人正坐在大廳一角喝酒擺龍門。就像柳氏雙雄、岳陽金蓋地,跟死去的龍棍鎮中州胡大海幾人被稱為快活林中的杜康小組一樣,他們顯然並不避諱他們是這批貴賓中的一個小集團。他們看到應人喜走進大廳,誰也沒有點頭招呼,好像黑心劍客根本沒有去找過應人喜,好像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應人喜個人。大廳主裡沒見到無情刀客呂六奇的影子。 以那位無情刀客冷僻而不合群的性格,他不願涉足這種公共場所,自是意料中事。只有一點,想想實在叫人難以明白。他仁兄進入這座快活林,既無心聲色之娛,又很少與人交往,平常的日子,究竟是怎麼打發的?如果這兒沒有他樂意享受的事物,當初他仁兄又為什麼要進入這座快活林?難道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想追求那位英家的未亡人桑總管?還是他真的迷上了蛇山這一帶的山水景色? 應人喜信步向大廳裡面走去,他馬上就看到了魯大器。魯大器正背剪著雙手,沿壁欣賞牆上的名人字畫。應人喜見了,心裡暗暗好笑,同時也感覺有點歉疚。他知道魯大器欣賞字畫是假,而是在認真執行他的指示,想從人群中找出一張陌生的臉。實際上快活林早已停止延攬賓客,新面孔哪裡去找?但是應人喜永遠也不敢拆穿這個小小的謊局。魯大器對他這位表哥雖然言聽計從,尊敬得似乎崇拜,但如果他知道應人喜耍了他,照樣會鬧得天翻地覆。這位無門少爺聲大氣粗,口沒遮攔,不管人前人後,什麼話都出得了口。應人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位無門少爺發牛脾氣。「這裡根本就沒有一張新面孔。」 魯大器轉身低聲道:「你是聽誰說的?」 「柳長青。」 應人喜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大概是那小子嫌我礙事,巴不得我早點離開,故意編來賺我的也不一定。」 魯大器哼哼道:「你上了那小子的當,害我也跟著上當。那種沒有一絲男人氣概的傢伙,你根本就不該去跟他套近乎!」 他忽然眼珠子一翻,接著道:「黑心劍客薛小方那廝見了我打躬作揖的,說有要事想找你請教,他找你究竟為了什麼事?」 應人喜道:「這裡人多,以後慢慢再談。」 他為了不讓魯大器繼續追問下去,緊接著道:「你說你已想出了無情刀客呂六奇為什麼要殺毒蜂公孫強的原因?」 一提起這件事,魯大器的精神來了。「你給我的期限是三天,對不對?」 他洋洋得意的望著應人喜:「而我卻只花了兩個時辰不到,便找到了答案,你說你該不該佩服我這個老表弟的智力?」 應人喜笑笑道:「這是廢話,等你真猜對了,再佩服你還來得及。」 魯大器躬身壓低聲音道:「為了爭風吃醋,對不對?」 應人喜暗暗驚奇。他絕不相信魯大器僅憑想像,便可以解答出這件血案的肇因。呂六奇和公孫強雙雙偷戀桑情總管,快活林中幾乎無人知道,而魯大器也不可能具有這等豐富的想像力。 啊,對了,小子是在投機取巧!一般兇殺案,不外財色二字,小子就像娃兒們猜銅錢的正反兩面一樣;他不是真的找到了答案,而是在碰運氣賭二分之一的機會!「你不相信我真的猜中了是不是?」 魯大器滿臉笑容,笑容中充滿了隨時接受挑戰的意味:「要不要我說得詳細一點?」 應人喜道:「你說。」 附近雖然無人,魯大器仍以耳語般的聲音道:「兩人爭風吃醋的對象,就是那位美麗的桑總管。」 他擠擠眼睛,語涉雙關地又加了一句道:「也就是你們的那位桑情阿姨!」 應人喜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魯大器道:「小英棋!」 應人喜一呆,魯大器不覺也是一呆!然後兩人同時哈哈大笑。真相原來如此!最後兩句話,兩人都是無心脫口而出。魯大器辛苦經營半天,想叫應人喜驚奇一下,沒想到輕輕一句話,不打自招,前功盡棄。 他們笑得相當愉快,也許笑聲太響了些,廳中很多人都向這邊投來詫異的眼光。黃山一奇古二呆,便是其中的一個。不同的是,這位黃山一奇除了詫異之外,尚帶有幾分厭惡之色。魯大器臉上還擦著藥膏,左手腕上纏著紗布,模樣依然十分狼狽,他真不懂一個人剛挨了一頓狠揍,怎麼還能笑得出來?這一代的年輕人,臉皮真厚,哼!應人喜收住笑聲,悄悄的道:「你常說要模仿我做人處世的方法,現在要不要我給你一個機會?」 魯大器道:「什麼機會?」 應人喜呶呶嘴巴道:「去向黃山一奇古二呆表示歉意,就說你今天早上太魯莽了,尚望他老人家不要記在心上。」 魯大器瞪眼像要大吼似的說:「你開什麼玩笑?吃飽了嫌撐著難受是不是?」 應人喜道:「我絕不是開玩笑,因為我做人處世的方式一向如此,知道錯了,就該認錯。如果你願意這樣做,我可以陪你一起過去。」 魯大器冷冰冰的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早就想通了,你的那一套,烏七八糟,根本就不值得摹仿。」 應人喜笑笑,忽然換了個話題道:「你來快活林已這麼久,有沒有交上幾個較為談得來的朋友?」 「只交了一個。」 「誰?」 「金燕子上官萬里。」 「此刻在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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