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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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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南風皺眉暗忖,「不知道去世的,是三娘的什麼人?」 他走到那兩名吸煙的中年人面前停下:「這裡有沒有一位杏花三娘?」 其中一人拔下口中旱煙筒,朝他打量著道:「閣下是——」 「敝人名叫郭南風。」 郭南風道,「從揚州來的,是杏花三娘的朋友,如果三娘在家,麻煩通報一下。」 那人瞪著他,突然眼眶一紅,信手甩去旱煙筒,卟通一聲跪下,顫聲道:「尊駕想必就是淮左郭爺,我們三姑奶奶等得郭爺好苦……」 郭南風訝然道:「我不是跟她約好,過了三月,才能過來嗎?」 那人拭了一下眼角道:「可是,我們三姑奶奶已經等不及了。」 郭南風心頭猛地一震,一股不祥之感登時襲上心頭,他握緊拳頭,注視著那漢子道:「你說三娘如今在哪裡?」 他問這句話等於是多餘的,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他眼角遊掃所及,已瞥及堂屋正中,正供奉著一具白木棺材。這口棺材盛殮的是誰? 那漢子磕了個響頭,爬了起來,紅著眼睛道:「三姑奶奶福薄,已經先走了。」 郭南風深吸一口氣,冷冷地道:「她得的是什麼病?」 那漢子道:「郭爺請裡面喝杯茶,慢慢再說。」 進了堂屋,那漢子拿出一塊染滿血漬的血布,好像是從襯裡子上撕下來的,上面歪歪斜斜的寫了一行字。 「風:去羅田找姓郝的,替奴家報仇……」 「這姓郝的,據說喪妻多年,他先備了一份厚禮,派人來向家姑求親,被家姑一口回絕了。」 那漢子悲痛地告訴郭南風:「來人回去後,隔了約摸十多天光景,有一天半夜忽然來了三個蒙面人,好像也有姓郝的在內,雙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以後呢?」 「家姑起初似乎未將這三個蒙面人放在眼裡,交手了幾個回合,驚動了行裡的夥計,三個蒙面人中的一個,突然放出了一蓬暗器,家姑一時大意,中了暗算,姓郝的本想將人劫走,後見家姑傷重吐血不止,便又加了一掌,相繼逸去。」 「賊人離去後,家姑尚未絕氣。」 那漢子拭了一下眼晴,接下去道:「她匆匆撕下一塊棉襖裡襯,寫下這一行字,字未寫完,人就去了……」 那漢子頓了片刻,才接下去道:「我叫呂文良,是長房裡的長子,早就聽姑姑說,新姑爺是淮左揚州人,姓郭,武功很好,好要郭爺替她報仇。」 郭南風仰臉向天,好半晌方忍住心中的一陣翻絞,他妥慎地收回那塊血布,向呂文良問道:「這邊木材行裡,有沒有需要我幫忙處理的地方?」 呂文良道:「行裡的事都安排好了,家姑的心願,希望郭爺放在心上。郭爺大概還沒有吃飯吧,我去叫人安排酒食。」 郭南風道:「不必了,我馬上要走。」 他走去棺木前,雙膝跪下,默禱道:「三娘,你安心將息吧!我不會放過那姓郝的,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恩情。三娘,我們今生緣分已盡,為了你的心願,我也不送你下葬了。三娘,再見,祝你九泉平安!」 他俯下身去,拜了三拜,終於忍不住流下兩行英雄之淚。 羅田是鄂東的一個縣份,因有巴水之利,土地非常肥沃,縣中的土地,幾乎有一半以上,都屬於郝家莊的郝大官人郝為善。 郝為善就是在鄂東一帶遠近皆知的郝善人。 郝善人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他住的地方便叫郝家莊,四開門的大院子,總數有一百多間,單是管賬的師爺便有六位之多。 每逢歉收之年,郝善人便命家人在附近鄉鎮施飯施粥,冬天則供應貧戶柴火棉衣。 郭南風進入羅田縣,眾口一詞,無人不對這位郝善人豎大拇指。他實在有點納罕,一個如此受人尊祟的人,又怎會是個不擇手段的好色之徒? 這時是二月中旬,郭南風在靠近縣城的一個小鎮上歇下來。 他替杏花三娘報仇的心意絕不會改變,但他仍希望先行查個清楚,以免別人冒充郝善人的名義,讓一個真正的善心之人蒙上不白之冤。 當天晚上,他到鎮外溜了一圈,近郊的農家只要提到郝善人,都搶著獻殷勤,自動告訴郭南風,如果是外鄉人缺點回鄉盤川,可以找到郝家莊去,他們相信郝善人一定會幫這個忙。 回到客店,郭南風心情十分煩悶,便叫店家替他弄了點酒菜,準備再向店家打聽一個明白。招呼他的夥計叫小癩子,這夥計在稱呼上雖然有個「小」字,實際上也不能算「小」了。一個四十出頭的人,除了個頭兒矮人一截,「小」個什麼勁? 「小癩兄,別忙了,坐下來喝一杯。」 郭南風拍拍凳子,向小癩子討好。 小癩子擱下一盤菜,笑嘻嘻的,非常受用。郭南風又誠懇的催了一遍,小癩子便在桌子的另一邊簽著身子坐下。 「這鎮上景色不錯。」 郭南風替小癩子倒了碗酒:「小癩兄是本地人吧?」 「我的老家是太湖。」 「噢,在這東南邊,說起來也不算遠啊!」 「我十幾二十年前就到這邊來落腳,算起來也稱得上是半個羅田人了。」 「做個羅田人,真夠面子。」 「這話怎麼說?」 「羅田出了一位郝大爺啊!」 「嘿,算了。」 小癩子喝了口酒,沒有說下去。 「這裡哪個不說郝大爺好?」 「我是太湖人,不是羅田人。」 「羅田有位郝大爺,總是一種榮耀。」 「我有飯吃。」 小癩子又喝了口酒道,「我也沒有個標緻的大妹子,用不著去巴結誰。」 「唔——」 郭南風含混地點頭道,「這倒是的。」 「別人不清楚,可瞞不了我小癩子。」 小癩子碰上知音,話匣子就慢慢的打開了:「五十多歲的人了,就忙一件事情,莊上養的那些閑漢,也靠著這件事混飯吃,這種善人,不提也罷。」 「他大老婆管他不住?」 郭南風試著探口風。 「他哪有什麼大老婆?」 小癩子似乎愈說愈有氣:「就算有過,也早被他氣死了,別人玩女人,討小,最多三兩個,他啊,嘿!」 「多多益善?」 「究竟有多少,恐怕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名聲那麼好,別人不說閒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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