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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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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谷多寶谷何在 文束玉登上二樓,眼光四下一掃,馬上發覺到今天樓上的氣氛與往日大不相同。 過去,來這兒喝酒的,十有八九都是長衫客;而今天,穿緊身短打者幾達一大半,餘下那些穿長衣者,僅有極少數是以前見到過的熟面孔;文束玉當然清楚這批人都是什麼身份,他因為沒有迴避這些人的必要,便按老習慣,向東首靠窗那副常坐的座頭走過去。 夥計過來賠笑打躬道:「老樣子?」 文束玉點點頭,夥計退去,文束玉開始留意那些人的談話。 這時只聽得一個嗓門兒特粗的傢伙大叫道:「喂喂,大家聲音小一點好不好——還有你,管老三,你他媽的,就你一個吵得特別厲害,叫,叫——你他媽的嚷個什麼!」 這一嚷叫還真有效,雜音果然隨之減低不少,只聽那人接著以命令的語氣大聲道:「好,孫老大,你說下去。」 文束玉循聲打量過去,他看到那是樓中央的一席上,約摸坐著六七個勁裝大漢。出聲制止吵鬧的那人背向這一邊,無法瞧清其人面目,不過,從背後看上去,那人肩寬胳膊粗,體型之偉遠超同席諸人,想來此人能使儕輩貼服,也並非全仗嗓門兒粗大所致;武人的本錢是什麼,這又是一個最好的說明。大個子對面,這時有個三角眼的漢子在點頭,看樣子此人大概便是大個兒口中的孫老大了。 當下但見那位三角眼的孫老大清了一下喉嚨,說道:「當然,這種懷疑並非也全無可能。因為,在武林中,誰都知道的。瀟湘三奇雖然志趣各異,但是,在行動方面卻甚少分開。這次大家原在奇怪,五行歌中人物十之六七都有代表到會,像天機、七巧等人對金谷寶圖不動心尚有可說,瀟湘三奇又怎會自動放棄的呢?而今,三奇中的寶痴雖然至今尚未露面,但由於另外二奇,酒痴和文痴曾先後在三元寺和碑林兩處地方,分別將魯東三雄和開封霍家兄弟等煞星掃數格斃,好了,現在大家明白了,原來瀟湘三奇早就來啦!」 這時,孫老大下首,一個尖嘴削腮的漢子插口道:「酒、文兩痴,做甚麼要跟魯東三雄和開封霍家兄弟過不去,這一點,孫老大知不知道?」 孫老大未及答腔,背向這邊的大個子已是勃然大怒,只見他猛然抬起胳膊,一巴掌拍去桌面,怪吼道:「你他媽的管老三,你,你是跟我反毛虎裴某人有意搗蛋是不是?這種題外文章,你他媽的就不能等一等再問?」 原來現下挨罵的這人即是管老三!那位管老三大概是臉上實在掛不下了,雷公嘴一個緊抿,兩眼翻白,大有掀桌而起之勢。 背向這邊的大個兒反毛虎,胸脯一挺,嘿嘿冷笑道:「來啊,你他媽的——」 那位孫老大連忙站立排解道:「你們要再鬧,我可不說啦!」 這倒是一記殺手澗,反毛虎第一個軟下來,忙叫道:「好,好,不鬧,不鬧,你說吧!」 孫老大緩緩落座,端起一杯酒喝了,這才抹抹嘴巴接下去道:「剛纔說到哪裡了?噢——所以說,今天早上,不,錯了,應該說就在適才一個時辰之前,當各派代表分別拿著一張才完成四分之三的金谷位置草圖,聚集在雲鶴在大廳中,等候雲鶴莊主取出最後一塊竹簡,以便完成全幅金谷形勢圖之際,忽然有人發覺那位雲鶴莊主胡大海業已暴斃於書房之內,消息一出,大家騷動起來了!」 滿樓鴉雀無聲,孫老大清清喉嚨,接著說道:「怪不得三奇——尤其貪得無厭的寶痴——這次居然——嘿嘿——原來——嘿嘿嘿——各派代表,異口同聲,結論是:『找三奇去,尤其那位寶痴,非得馬上設法攔截下來不可!』」 「現在呢?」這下是反毛虎本人忍不住了。 「剛纔下面過去的那陣急蹄——」孫老大比了個手勢道:「大家不是已聽到了嗎?現在各派代表,一半回去報訊,調集援手,另一半則採取緊急措施,分路追蹤搜索!」 文束玉皺眉暗忖道:「這種推論好武斷,既無事實根據,又無見證指認,僅因三奇一向很少分開,便由酒、文兩痴之出現,而肯定寶痴也已來到長安,復因寶痴之貪得無厭,又進一步肯定莊主之暴斃係三奇所為,唉唉,難怪武林中要有那麼多的是非恩怨了——」 孫老大述說完畢,樓上立即響起一片竊竊私議,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提出疑問道:「敢問這位孫老大,您對這件事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發話者是個年約六旬,面容清瘦,身穿一件竹布罩袍的老者。老者這麼一問,私議之聲馬上停止。 孫老大非常注意的在那老者身上打量了一陣,然後傲然哼道:「因為本人亦忝為在場者之一!」 眾人神色一凜,全都為之肅然起敬!在今天,誰要能有資格自由進出雲鶴莊那座大門,此人之身份就大可不必再問了! 那位發問的老者顯然也是一驚,哦了一聲道:「俠駕代表何派?」 孫老大有點不自然了,含混地道:「這個,咳咳——」 孫老大的意思,頗想就此一咳帶過,但是,那老者卻不識趣之至,眼皮一眨一眨的,硬是等在那裡要聽出個結果來,孫老大無可奈何,只好訕訕然接著道:「『流星拳』首徒,叫『小旋風』孟其勇,有個朋友的朋友,咳,咳,他是我們少主人的——」 真是不堪聞問,原來只是個跟班的角色!不過,想笑的人並不多。能跟五行、十三奇之中某一位拉上關係,不論疏親,畢竟是值得羨慕的。老實說,換了別人,就想拉這麼一點關係也還拉不上哩! 老者沒有再問什麼,樓中也就靜了下來。 這時,老者似有付賬離去之意,自懷中摸出一個錢包,打開來,攤出一堆青錢,左挑右揀,選出十來枚又小又薄的,疊起放去一邊,一面側臉又向那位孫老大漫不經心地問道:「依孫俠之看法,三奇有無嫌疑?」 孫老大見此老如此吝嗇,已是懶得多理,仰臉冷笑道:「否則有誰?」 老者點點頭,似乎也有同感。老者點著頭,收起錢包,又從懷中取出一隻鼻煙壺,一邊玩著,一邊不時送去鼻孔上嗅兩下。忽然,眾人眼光一個個亮了起來,沒料到那隻鼻煙壺竟是由碧玉所琢成!十個富翁九個嗇,真是一點不錯。 文束玉身在鏢行兩年多,對於各種珍玩自是見識了不少,這時不禁皺眉不已,心想:「這老兒昏了麼?這是什麼地方,四周都是些什麼人物,似這等值錢寶物也可以隨便露眼麼?」 老者站起身來,背手向外踱出,口中喃喃道:「古人有所謂:病從口入——」 自語至此,適至中央那一席,老者忽然停身轉向那位孫老大道:「下面怎麼說?」 孫老大不假思索,接口道:「禍從口出呀!」 老者大聲讚道:「對極了!」 「啪」的一聲脆響,孫老大臉頰上已經挨了重重一記大耳光。 同席眾壯漢也想不到這名老者竟敢出手打人,呆得一呆之下,一齊大吼著跳身而起。 眾壯漢身手果然敏捷,人影一錯,已將老者團團圍住。那位被打的孫老大,張口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竟然雜有三枚斷齒,這一來,孫老大狂怒了,一腳踢翻檯面,搶上一步,戟指厲喝道:「好個老賊居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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