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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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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馬販子爭相附和道:「對,對,好好地考他一考,如今就全看你大娘的了!」 藍衣少婦在四婢簇擁之下,一步步搖曳生姿地走來店堂中,她朝那些馬販子點點頭,含笑環掃了一眼,算是打過招呼。 然後,她轉向窮書生笑吟吟地說道:「怎麼樣──這位秀才先生?我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你這位秀才先生要不要跟奴家賭上一賭?」 窮書生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皮道:「一件什麼事?」 藍衣少婦笑著道:「我賭你這位秀才先生一定不知道,奴家此刻心中正在想些什麼!」 那些馬販子聽了,無不哈哈大笑。 尤三臭嘴再度拍著巴掌道:「妙,妙!這個題目出得妙透了,還是這位大娘心思靈巧,我們剛才就忘了拿這個來考他,有意思,有意思!」 窮書生等眾馬販子笑鬧完了,注目問道:「若是我窮酸僥倖猜中了呢?」 藍衣少婦含笑道:「奴家願向這些販馬的大叔,選購良馬一匹相贈。」 方麻子搶著笑道:「我送一副馬鞍!」 藍衣少婦笑說道:「聽到沒有?馬兒有了,馬鞍也有了。」 窮書生眼皮微合道:「盛情心領。」 藍衣少婦微感意外道:「這樣一份禮物,只換你一句話,你這位秀才先生居然還嫌菲薄?」 窮書生搖頭道:「窮酸不是這個意思。」 藍衣少婦詫異道:「那麼──」 窮書生緩緩接著道:「你大娘和這位方爺送得起馬和馬鞍,我窮酸卻負擔不起這每天的馬料。」 眾馬販子忍不住又是一陣哄笑! 尤三臭嘴笑得打跌道:「你如果請他當皇帝,他一定會告訴你,他坐不慣金鑾殿;你們不信,不妨問問他仁兄,看我尤三說錯了沒有。」 萬姓馬販子道:「這話聽起來雖好笑,不過我倒認為他仁兄說的是實情,一匹牲口一天的開銷,確不比一個人的開銷少,你尤三只管取笑了人家,人家唸過書的人,算盤可並沒有打錯。」 藍衣少婦點點頭,似乎認為萬姓馬販子這番話,誠然不無道理,當下秋波一轉,含笑又問道:「那麼依你秀才先生的意思呢?」 窮書生沉吟了片刻,抬頭說道:「我窮酸別無所長,惟於詞章翰牘方面,尚曾下過幾天功夫,如果我窮酸僥倖猜中了,不知道大娘是否能為我窮酸謀個館席……」 藍衣少婦不假思索地道:「像你這樣有學問的人,平時請都不一定請得到,只要你秀才先生願意屈就,就是找十個東家,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個好辦得很,奴家答應你就是了!」 那些馬販子原以為這女人也跟他們一樣,只是在拿窮書生開玩笑,沒想到雙方面說到後來,一個討價,一個還價,竟越說越認真,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 這種怪事,真是少見。 在窮書生方面而言,可說毫不足怪,一個人若是到了三餐不繼的地步,一旦遇上這種機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的。 但這女人又是為了什麼呢? 店堂中登時沉寂下來。 那些馬販子受了好奇心的驅使,忍不住一齊轉向窮書生望去。 這一群來自關外的粗大漢,雖然一個個都垂涎於藍衣少婦的美色,但私底下卻全對窮書生有著一份說不出的好感。 儘管他們之中,誰也不相信窮書生真有這種本領,能一眼便將別人的心思看穿,但這時卻幾乎沒有一個不希望這窮書生時來運轉,真能將藍衣少婦的心思,湊巧一口道個正著。 窮書生見藍衣少婦允己所請,立即不慌不忙地轉過臉去,朝站在灶後的單二結巴招招手道:「單老闆,拿面水牌來。」 藍衣少婦怔了怔道:「要水牌何用?」 窮書生輕輕一咳道:「因為大娘心中想些什麼,只有大娘一個人心裏明白,等會兒如果我窮酸猜得不對,大娘也說猜中了,那就不是打賭,而是變相施惠,我窮酸可不能平白領受這份人情。」 藍衣少婦含笑點頭道:「這樣也好……」 說著,走到就近一副座頭坐了下來。 單二結巴雙手遞上墨筆和水牌。 藍衣少婦提筆在水牌上寫下兩行字,寫好之後,將水牌翻轉,覆在桌面上,然後回過身來笑道:「寫好了,你說出來吧!」 店堂中的氣氛,立即緊張起來。 這女人寫下的,也許是「你猜奴家是何方人氏?」「奴家此行是出關還是入關」;或是「何時會下雪?」「雪要下多久?」一些不關痛癢的小事。總而言之,海闊天空,什麼樣的問題,都有可能。人非神仙,這從哪裡猜想起? 那些馬販子想到這裏,不免代窮書生暗暗著急。 但窮書生本人卻一點也不急,只見他從容不迫地清了清喉嚨,好整以暇地說道:「有一件事,我窮酸必須先行聲明一下。」 藍衣少婦道:「什麼事?」 窮書生道:「我窮酸說出來的答案,與大娘水牌上寫的詞句,也許不盡相同,但相信兩者之含義,一定不會相去太遠……」 藍衣少婦道:「這當然不會完全相同,只要指的是同一件事就可以了。」 窮書生微微一笑道:「由於大娘在進門時,無意中聽到我窮酸對昨夜那一戰剖析得頭頭是道,因而懷疑我這個酸秀才說不定就是那位什麼無名堡主的化身。我窮酸如此揣測,大娘認為對不對?」 藍衣少婦微微一呆,臉上不期而然流露出一股難以置信的神氣。 她愣愣然凝注著窮書生,久久不發一語。 就好像她在這以前一直未能留意到這窮書生是副什麼長相,如今打算定下神來,好好地瞧個仔細一般。 窮書生抱膝含笑,看上去仍和先前一樣安閒,他似乎並不急著得到回答。 事實上藍衣少婦這種表情上的變化,已比千言萬語還要來得清楚明白。他還要對方如何表示,才算回答呢? 那些馬販子幾乎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一個個的眼光,穿梭般溜個不停,看看藍衣少婦,再看看窮書生,最後,他們終於從這一男一女迥然不同的神情上,弄清了這是怎麼回事! 霎時間,歡呼之聲,轟然爆發…… 好一個酸丁,果然有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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