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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晃眼之間,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直到韋愛玲第四次掩上窗門轉過嬌軀時,身後方始吱的一聲怪響,自窗外飄然射入一條身形。韋愛玲側挪一步,正待表示歡迎,抬頭之下,不禁一呆,接著大喝道:「好個大膽的賊子——」厲喝聲中,纖掌一揚,便待向前面身著樵子裝束,腰插板斧的來人奮身撲去,來人一閃身,抬頭大笑道:「哎唷!我的好姑娘,別這樣兇好不好?」

  韋愛玲張口一啊,驚喜交集地瞪眼道:「你——你怎麼裝成這副怪樣子?」

  華雲表撕下臉上那副裝扮死人的人皮面具,擦掉頭頸間的汙泥,笑著將適才之經過說了一遍,最後笑著說道:「想不到埋一個死人,竟比苦戰一名勁敵還要累人,這廝能由我親手安葬,說來也是夠福氣的了。」

  眾人都不禁笑了起來。百步神拳走過來說道:「下一步棋,盟主老弟將準備如何落子?」

  華雲表轉向韋愛玲道:「愛玲,妳知道這座總宮有沒有什麼機關佈置?」

  韋愛玲想了一下,皺眉道:「照道理說,堂堂一座血劍總宮,談佈置自屬在所難免,不過,小妹自第一分宮來到這座總宮之後,一直住在西偏院,平常走得最遠,也只到這位於總宮中心地區的血劍大殿這一路的機關很簡單,僅須避免觸及地上那些紅色鋪磚便可無事;據說每一塊紅磚均有一根鐵絲,聯通宮中那座百鈴機,紅磚是活動的,一旦承力下陷,百鈴機上警鈴便會發出聲響,小妹也沒有試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韋愛玲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至於其他地方,小妹由於居住之時日短暫,所知極為有限,但依小妹之估計,重要佈置可能偏重於前後出入口;另外當數那座血劍大殿以及後宮等幾處佈置比較複雜,我們假如僅作嘗試性之查探,只要不過分深入,想亦無甚大礙。」

  華雲表點點頭,轉過身來向百步神拳說道:「小弟早就想過,興建一座總宮,說來並非易事,老魔前此因一身兼具大善、大惡之雙重身份,深恐為人識穿真面目,以是才有遷宮之舉,如今此魔之真面目業已化暗為明,同時尚未完全弄清該宮前西席夫子即為風塵老前輩之化身,在這種情形下,老魔自無再遷新宮之必要。再說,該宮除總宮外,尚有分宮無數,已比狡免三窟超出五倍而有餘,遇有必要,隨時都有遊竄之餘地;綜上所述,小弟認為,目前這座總宮,可能仍為老魔主力盤據所在,夷平老魔這座總宮,當可予老魔甚大打擊。」

  百步神拳點點頭,韋愛玲搶著道:「那麼我們馬上就設法混進去如何?小妹負責帶路!」

  華雲表搖搖頭道:「目前還用妳不著。」

  韋愛玲不服道:「為什麼?」

  華雲表笑道:「目前,我們只是在做準備工作,行動以敏捷為第一;妳所知道的,並不太多,剛才經妳那麼一說,我們都已有相當了解,妳如跟去,只有增加負擔。」

  韋愛玲朝室中那些丐幫弟子掃了一眼道:「難道他們……」

  她言下之意是想說,難道他們能去,我反而不能去?他們之中,誰比我韋愛玲更強?她算是話到口邊留三分,沒有一下說出來。華雲表當然聽得出她話中未竟之意,當下又笑了一下道:「且慢表示不服,等我將話說完再提出抗議不遲。須知今夜我只帶一個人前去,那便是神拳申大哥;同時申大哥雖然隨我前去,事實上也不過屬於掩護性質,進入宮內,仍然只有我一個人。」

  華雲表又轉向百步神拳問道:「申兄同意嗎?」

  百步神拳連連點頭道:「老弟妙算過人,奇正無不尊命!」

  韋愛玲見百步神拳都對華雲表如此敬服,自然再無話說。於是,華雲表和百步神拳開始裝束。百步神拳除帶齊應用物件外,仍是日間那副苦力模樣。華雲表則盡量模擬那名血劍魔徒之外貌,究竟像不像,由於時間不充分,也只有學得幾分算幾分了!收拾停當,開始動身出發。這時約莫二更光景,夜風拂面,已有幾分涼意,月色亦較先前明亮甚多,華、申二人疾行如飛,轉眼來到山中那座楓林附近。華雲表回頭比了一下手勢,首先穿林而入。百步神拳在林外等了片刻,聽林中並無異樣聲響,方纔小心隨後跟進去。

  楓林深約里許,林後是一片縱橫荒丘,面對楓林出口處,果然有著一座頹圮的古陵。這時,月色之下,在古陵之前,正徘徊著一名勁裝佩劍武士。那名武士雙眉緊鎖,不住四下張望,像要出聲呼喚,而又有所顧忌似的,就在這時候,楓林中忽然緩緩然走出一名樵子裝束的漢子,這名樵子臉面微俯,邊走邊打著呵欠,一副沒精打採的疲憊相。那名勁裝武士一見樵子出現,如獲至寶般,一個箭步上前,低聲埋怨道:「黑狼,你他媽的這會兒是死在哪裡去了?我打一更天出來接班,一直到處找不到人,試問你小子究竟有幾個腦袋?」

  被喊做黑狼的樵子,又打了個呵欠,有氣無力地含混答道:「唔……好睏!他奶奶的,本來只想打個盹,沒想到一靠下去就睡著了,唉!真難過,睏得要死。」

  那名武士冷笑道:「睏!睏!不曉得那一天,你他媽的這條小命不給睏掉才怪!早跟你說過,要你少跟大廚房裡那浪蹄子纏在一起,你總不聽,那蹄子一夜三個男人都不夠她剔牙的,你他媽的又不是銅打鐵澆,既要值班,又要賭錢,一有空又去陪那蹄子顛鸞倒鳳,你他媽的想想吧!」

  樵子唉了一聲道:「老弟,你就是這樣看不破,如今已非從前可比,不玩怎麼樣?你老弟最近有沒有聽到外面的風聲?」

  那名武士怔了怔,皺眉道:「你他媽的想到哪兒去了?帝君他們都不為這個操心,你我算什麼東西?你黑狼一條狗命,難道比帝君他們的還要值錢不成?」

  樵子輕輕一咳,又說道:「再說——」那名武士搶著接口道:「再說帝君這幾天又不在宮中,樂得趁此偷偷懶是不是?」

  樵子漫聲道:「這種機會也不是天天有的啊!」

  那名武士狠狠啐了一口,輕聲罵道:「就像除了一個帝君,現在宮中那些金銀令主,以及各殿護法和香主都管不了你黑狼似的,哼!回去睏你的吧!我他媽的可聽不進你這些夢話。」

  那名樵子忽然右手一伸,沉聲道:「去可以,不過得麻煩帶路!」

  那名武士大吃一驚,正待奮力掙脫時,華雲表五指一緊道:「乖一點,可獲不死,你朋友大概也不比那名黑狼強多少,再動一動,本俠就先卸下你這條臂膀再說!」

  那名武士臉色慘白,冷汗直流,知道掙亦無用;性命,終究是寶貴的,當下只得乖乖地轉過身去。華雲表順手拔出對方腰間那支長劍,右手一鬆,改以劍尖抵在對方後背上,低聲命令道:「告訴你,愈合作愈好,這支寶劍利不利,你朋友自己有數!」

  那名武士一聲不響,緩緩走向陵前那座殘碑,走近後抬腳一踢,那座殘碑立即應勢斜倒一邊,同時於座石下面露出一個可容一人出入的洞口,二人一先一後跳入洞中,洞中遠較入口處寬敞,有石階逐級徐降,在第三級石階旁有根滑樁,那名武士以腳尖一撥,身後洞口隨即自動罩合。走完下降之孔,眼前出現一座空院,兩旁是蜂窩般一間間的臥室,迎面兩三丈之外,隱約地擋著兩扇石門。

  華雲表輕喝道:「站住!現在可將眼前形勢稍作解說。」

  那名武士無可奈何地低聲答道:「兩邊是我們鐵劍武士的起居之處,這兒只是後宮的最外圍,過了那兩扇石門,方是後宮重地……」

  那名武士遲疑了一下,接著苦笑道:「不過,這道石門尊駕要通過,恐怕不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無法幫忙。」

  華雲表心中一緊,忙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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