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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第二十二章 分宮何在

  一行上路後,華雲表對小玉女那種昂臉不屑一顧的神氣,愈瞧愈覺得不是滋味。他知道,這段故事再不公開是不行的了。同時,他也知道,如果直接去找小玉女說出這段故事,小玉女信不信尚在其次,很可能一開口便得碰上一個難堪的大釘子也不一定。因此,華雲表帶馬繞去七絕飛花身邊,在馬上從容將在馬鞍山遇見那名魔宮第十八分宮娘娘的經過說了出來。七絕飛花等人聽了,無不為之驚訝不置,小玉女脫口搶著道:「你——」掙了掙,終於接下去責備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華雲表苦笑道:「這二天事情這麼多,我怎麼想得起來?再說大家一直都在緊張之中,縱然想得到,又能說給誰聽?」

  小玉女甚為氣惱地道:「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我問你:現在怎麼辦?以後你再到哪兒去找人?你可知道那座第一分宮在什麼地方?就算你知道,你能進得去?哼,糊塗!」

  華雲表苦笑不語,小玉女烏眸滾動一陣,忽又哼了一聲道:「你呀——像你這股糊塗勁兒,別救別人了。一個弄不好,會將自己一條小命弄丟了都很難說,這個,唔,看樣子,說不得只好由我來幫幫你的忙了。」

  華雲表被她老氣橫秋地數說得啼笑皆非,神行太保和怒龍眼角互遞,會意莞爾。七絕飛花剛待叱喝,小玉女忽然轉過臉去道:「娘,您說是嗎?」

  七絕飛花被愛女問得一愣,半晌回答不出,良久良久,方纔深深一嘆道:「司徒家男的女的,就只你丫頭一個。放妳走在外面固然危險,帶在娘身邊,無論躲在哪裡,也不一定就安全。如果娘換了妳丫頭,在今天,很可能也會如此要求,唉唉,隨妳丫頭去吧…」

  傍晚到達泰安,華雲表和小玉女易容悄悄離去。七絕飛花、怒龍,和神行太保一行則暫時留在城中丐幫分舵上,擬俟神行太保傷勢好轉後再一起取道奔赴山西太原丐幫總舵。今天,不論血劍魔徒如何猖獗,兇焰於一時間大概還不致延伸向丐幫總舵所在的太原方面。七絕飛花和怒龍趙子昂決定投向太原,是一種明智的抉擇,一方面可藉此獲得暫時的安全,一方面,人才與力量集中,也可就此共商來日平魔大計。

  華雲表和小玉女司徒芳卿,另外換了兩匹品種較劣的坐騎,華雲表化裝成一名中年商人,小玉女則化裝成一名帶傻氣的小伙計。一路上,為了使小玉女能夠表現得逼真些,華雲表現身說法,將自己在金陵魔宮中表演傻小子天賜的種種,不厭其詳地一一說了出來,小玉女聽了,笑得直打跌。兩小一路說說笑笑,轉眼過了三天。小玉女忽然提出一個問題道:「我們究竟想去哪裡?像這樣漫無目的地往前走,難道那座什麼第一分宮,有一天會突然落下來擋在我們面前不成?」

  華雲表心裡好笑:「妳這丫頭就只一張嘴巴比人強,妳丫頭不是說幫我忙的麼?像這樣處處還得我來拿主意,豈不成愈幫愈忙乎?」

  華雲表好笑在心裡,口中仍然認真地答道:「根據用兵之道,這次,魔宮之所以派第一分宮執行任務,必然是為了這座第一分宮距離泰山最近之故;然後再證以上次在洛陽向趙家兄弟下手也是第一分宮派的人,我們不難知道,離洛陽方面較近的,可能也是這座第一分宮。準此判斷,我們不妨先在『泰山』和『洛陽』測出一個中心點,然後,再就此一中心點加以擴大。我敢相信,這樣做,雖不中,亦不遠矣!」

  小玉女連連點頭稱讚道:「有道理,有道理,總算你還有點頭腦!」

  華雲表側臉悠然一笑道:「那還不是因為有您司徒大小姐幫了忙的關係?!」

  小玉女雙頰一熱,老羞成怒道:「你再說一遍!」

  華雲表指指身後,輕笑道:「還好路上沒有人,不然這還成個主僕樣子嗎?以後,咳咳,——小奴不得無禮!」

  華雲表知道底下不會有好挨的,一聲乾咳,馬鞭猛下,箭一般向前猛竄而出。小玉女催騎便追,從後揚聲高叫道:「你,你說中心地點應該在哪一帶?」

  華雲表見小玉女談到正經,乃一笑勒騎,回過頭來道:「應該在開封附近……」

  小玉女馬上長身,玉掌疾伸,啪的一個耳刮子,口中說道:「很好,這是最後一次,小奴以後不再無禮也就是了!」

  一對小兒女,嘻笑追逐,走寧洋,奔滋陽,擬由金鄉方面,取定陶,直趨開封府。七絕小玉女司徒芳卿慧質天生,儘管在沒有人時她刁蠻得能塌下半個天來,但在人前,她卻能一板正經,憨態畢露,裝得滿像那麼一回事。這位小玉女,唯一的一項缺點是好勝心太強,不論在哪一方面,她都希望表現得比華雲表優越。華雲表知道她天性如此,而且在日常起居方面,她卻能溫柔地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每遇爭議,華雲表總多多少少讓她一點。小玉女在口角上佔得上風,在私底下也就顯得更加體貼。這一天,二人過了金鄉,在向定陶進發途中,小玉女回顧左右無人,止不住又想要向華雲表「發難」。她先以非常平和的語氣向華雲表問道:「前些日子你跟神行太保究竟為了何事發笑?」

  華雲表不在意地道:「偶爾談到些可笑的小話題而已。」

  小玉女追問下去道:「詩詞方面是嗎?」

  華雲表點點頭道:「不過隨便聊聊罷了。」

  小玉女輕輕一哼,忽然換出一副面孔哂然道:「在這方面,你以為你懂多少?」

  華雲表一時有氣,不禁脫口道:「比妳可能——」小玉女目不轉睛,點頭道:「好,說下去!」

  華雲表知道要有麻煩上身了,一咳改口賠笑道:「那當然,比妳,咳咳,跟妳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咳咳,噢,你看,芳卿,那座古堡遠遠看上去好美?!」

  小玉女不為所動,冷笑道:「少『顧左右而言他』,談正題!姑娘知道你在這方面很自負,現在請拿事實出來證明一下!」

  華雲表心底道:「想請益?頭還沒有磕呢!」

  他當然沒有膽子直說出來,當下推脫道:「跟神行太保也不過逗著好玩而已,我哪裡真的懂什麼詩詞?如果我真懂的話,為什麼大家開口只是『李白』,『杜甫』,而沒有人提到一個『華雲表』?」

  小玉女冷冷截住道:「少耍賴!」

  華雲表無可奈何道:「妳是要我來一首『即景』,還是來一首『雜感』?」

  小玉女啐了一口道:「誰要聽你『打油』?」

  華雲表苦笑笑道:「不然怎辦?」

  小玉女烏眸滾動,若有所得地點點頭道:「這樣吧,你剛才說『比妳可能』,底下就沒有再說下去,你那一聲『可能』,『可能變化相當大』。像你如此善於用『可能』,『可能』是詩詞中融會貫通而來也不一定。假如『可能』,就請你在『可能範圍之內』,將『可能』跟詩或詞拉上一點『可能』的關係,讓本姑娘長長見聞如何?」

  小玉女這番話雖然說得俏皮,但華雲表卻一點也不覺好笑。心想:「可能」兩字入詩,例子本來就不多,一時之間,難找固不必說,而且,它出現在詩句中時——小玉女催促道:「怎麼不開口了?」

  華雲表皺眉道:「『可能』兩字,普通運用時,它所代表的語義多半是『或許』,『也許』,『大概』,『有幾分』等等,但在詩中,它卻十有十能變成問句,諸如它有時代表『何至於』,有時代表『難道』,有時代表『能否』,有少數例子代表『卻能』;若照一般口語習慣去欣賞那些詩句,實在叫人彆扭之至。」

  小玉女暗暗一哦,精神大振,但仍矜持著淡淡地道:「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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