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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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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表高興之下,竟連對方的風涼他都沒有聽得出來。得意地接著說道:「以前在幫中時,差不多天天聽到這類武林中的異聞軼事,別的,我記住的很少,只有這一件,因為它聽來特別有趣……」 青衣少年點點頭,緩緩接住道:「是的,不但這件事有趣,銷魂書生這個人本來就有趣得很。他在武林中,別的事不幹,一天到晚就是忙著刺探別人的私藏,誰要有奇書靈藥這一類的東西給他打聽到,他會馬上找上門去。軟硬兼施,能騙則騙,不能騙則偷,如偷騙兩不得,不是一把『五毒散』,便是幾根『絕戶釘』,誰要遇上了,能不銷魂者,未之有也!」 華雲表一呆道:「這……這種人怎能容他存在於武林之中?」 青衣少年接下去道:「是的,他死了,而且死得奇慘!在他活著時,曾有人為他作過統計,就為了他這種卑鄙性格,以致他在某一項成就上,武林中可說誰也無法望其項背,那便是:『仇家最多』!所以,今天他如果還活著,無論走到哪裡,要在一夕之間引來三二十個江湖高手,我想大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華雲表呆得一呆,馬上省悟過來,對方向他索去這副人皮面具,原來是為他好!對方抱怨萬里追風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亦係基此而發,想到這裡,不由得向青衣少年甚表感激地作了一揖道:「多蒙大哥關切……」 青衣少年似乎不慣受人謝禮,腳下一錯,迅速讓去一旁。華雲表忽地想起一個問題,抬頭怔怔地道:「既是這樣,你拿去又有什麼用?」 青衣少年臉孔本來紅了一下,這時很快地又回復過來,傲然一笑道:「不一定,戴不戴它,得看我高興!」 華雲表張目道:「你——?」 青衣少年輕輕哼了一下道:「這種死人臉上剝下來的玩藝兒,別說戴了,單是想想也就夠人噁心的了。沒有必要,試問誰會戴它?不過,一旦戴上,夠得上資格找我麻煩的,我想。嘿,大概也不至於太多吧?!」 青衣少年這番話說得相當自負,不過,華雲表仍然相信對方並非誇大。那天在太平宮後院,對方何時來到自己身後,他不知道!「玉劍令主」與「俠蝶」密謀於假山之陰,對方當時藏身何處,他不知道!不但他華雲表不知道,就是「玉劍令主」與「俠蝶」那等人物,也一樣是渾無所覺!這些,都不算,萬里追風祁天保,在今天武林中,行蹤永遠是個謎,換句話說,除非他自動找上門來,誰也無法跟蹤於他。可是,這位青衣少年卻輕易地做到了。在渭門,他毫不費事地便找著了萬里追風的落腳之所,這在當今武林中,有幾人自信能一定辦得到?華雲表想著,想著,不禁出了神。 青衣少年見他不開口,眨眼問道:「你在想什麼?」 華雲表信口答道:「我是在想——」他話剛出口,忽然發覺他所想的這些,不但無法表達出來,而且也不便表達出來,如果照直說了,那豈不盡屬阿諛之詞?因此,他頓了頓,改口接下去道:「我是在想——剛才你聽說這副人皮面具是萬里追風所贈時,曾經呆了那麼一下,好像很意外似的,我想不透你為什麼會那樣?」 青衣少年皺眉道:「這是很簡單的事。誰都知道,『銷魂書生』高中策,武功相當不弱,他當年敢於那般到處結怨,亦非全無仗恃。你想想看,別的不說,單就少林寺外那兩隻重逾千斤的石獅子,他能把一隻搬過來,把另一隻搬過去,這份膂力該多驚人?而『萬里追風』祁天保,輕功雖然稱絕天下,然於其他方面,卻無可足道者。所以,我很懷疑,『銷魂書生』這張人皮面具,『萬里追風』究竟是怎樣取得的?」 華雲表噢了一聲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 於是,他將在客棧中取得一隻書箱的經過,詳細說出,其中僅隱去於詩集中發現遊龍三招劍式的那一部分。他對這位青衣少年雖然樂於推心置腹,但是,直到目前為止,他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可以保留的地方,自然仍以保留一點為佳。同時,武林中絕學不洩他人,亦屬常理常情,「遊龍劍法」原是他中州華家的祖傳武學,他取得和佔有,本來就是應該的。所以,他雖將這一點瞞了對方,實也並不算事友欠忠。青衣少年聽完,連連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的……至於書箱中未能發現什麼,我認為這是意料中事。日子這麼久了,誰能擔保那店伙一定可靠?或者這期間真的不會有他人暗搜過?」 青衣少年這種信之不疑的坦蕩態度,直使華雲表暗地裡為之慚愧萬分。他幾乎忍不住一股衝動,要把實情和盤托出,以認錯為換取寬恕。但是,內心交戰再三,他終於還是忍住了。他想到了北田鎮那批丐幫同門的慘死,以及那位十方土地蔡公明蔡師叔死前的叮囑。現在,他見到風塵老人古慈公之前,無論做什麼,都應以謹慎為第一,錯了的,便讓它暫時錯下去吧!華雲表定了定神,指指地下,問道:「剛才你是在這兒找什麼?」 青衣少年向身旁不遠處的地面一指道:「你自己過去看吧!」 華雲表依言走過去,俯身細察之後,不禁脫口失聲道:「血?」 青衣少年跟著走過來,點點頭道:「是的,血!我從黃山天都峰下來,一路毫無發現,直到昨天黃昏時分,才在十餘里外一條山道上看到一灘可疑的血漬。老實說,我當時還以為它就是……」 華雲表惑然張目道:「你以為就是什麼?」 青衣少年臉孔又是一紅,搖搖頭道:「沒有什麼,我是說,是說……我還以為它是一個人的血……於是,我開始循著時有時無,斷斷續續的血漬,一直找到這裡。天黑了,看不清楚,只有在前面一個山洞中過了一夜,天一亮,繼續找,找到這附近,我才突然發覺……」 華雲表插口道:「不是人血?」 青衣少年搖頭道:「是人血,抑或獸血,一時之間誰也無法加以確定。不過,就適才在附近觀察所得,它屬於人的血,似乎已無疑問。」 華雲表懷疑道:「何以見得?」 青衣少年讓開一步,指著另一處地面道:「那邊,足跡很零亂,顯然曾經發生過一場劇烈的打鬥。因此我才知道,原來我是跑了一夜冤枉路,誤將終點當做起點了。」 華雲表道:「那麼,我們現在再循原路找回去還不為遲呀。」 青衣少年搖頭道:「不必了。」 華雲表詫異道:「怎麼呢?」 青衣少年脫口道:「你既已無恙出現,何必還要去多管別人的閒事?」 華雲表猛然一呆道:「原來你——?」 青衣少年已發覺說漏了嘴,臉孔止不住又是微微一紅。掉過頭去,搭訕著望望天色,顧左右而言他道:「現在你準備去哪裡?」 華雲表道:「你呢?」 青衣少年頓了頓道:「不一定。」 華雲表道:「那麼我們就先走出山區再說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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