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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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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幪面人持劍屹立,不言不動。他本是在凝視著七絕小玉女的,這時,小玉女向他身邊奔去,他那雙已然發直而無神的目光,卻依然望著小玉女原先站立之處,彷彿對小玉女的問話一字也未聽得。那神情,就好像被什麼驟然出現的景象,勾起了一件遙遠的回憶;心神已然遙遙馳向一個遙遠的地方,或者一個遙遠的年代中去了。 就在七絕小玉女差堪近身的那一瞬間,黑衣幪面人目光一閃,匆匆側耳傾聽了一下,驀地發出低低一聲驚呼,身形倒縱而起,如飛般向谷外疾射而去!小玉女給弄得莫名其妙,輕輕一咦,呆呆愣在當場!與此同時,一條青色身形,自正南方岩頂悄然飛落草坪。來的是位中年美婦人,青布勁裝,青布包頭,脂粉不施,蛾眉淡掃,肌膚白皙,微透病容,肩後,雙穗蕩曳,斜斜插著一支帶鞘長劍。小玉女驚喜地喊得一聲:「娘——」玉臂一張,有如雛鳥振翅,猛往美婦懷中撲去!青衣美婦掠目四掃,一手環摟著小玉女,一面蹙額指著地下兩具死屍問道:「這……怎麼回事?」 華雲表明白了,那位黑衣幪面人突然引身離去,所迴避的,原來就是現下這位青衣美婦人——已故第七屆武林盟主司徒興中的未亡人,「七絕飛花」公孫玉萍!這時但見小玉女忽然掙脫懷抱,退出一步,向她娘注視著問道:「不!娘,您先回答卿兒一個問題!」 做娘的不禁征了一下道:「什麼問題?」 小玉女目不轉睛地道:「過去,娘說,七絕劍法是外公他老人家的獨門絕學,除了爹與娘以外,外公從未傳過他人。現在,卿兒可要問清楚,娘這樣說是不是正確?普天之下,到底有幾種七絕劍法?」 七絕飛花愕然道:「妳丫頭是說……?」 小玉女不依道:「請娘先回答卿兒的問題!等一會兒,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卿兒自然會告訴娘。」 七絕飛花眉峰微斂,似在猜忖著女兒所問之話的用意,也好像在考慮著如何回答女兒這個問題。華雲表於暗處注目凝神,屏息以待,他幾乎比七絕小玉女更急於獲得此一疑團之解答。七絕飛花沉吟有頃,終於點點頭,又搖搖頭,喃喃自語道:「娘知道怎麼回事了,不過,那簡直是太不可能了。」 小玉女著急道:「什麼可能不可能,娘說明白點好不好。」 七絕飛花緩緩望向女兒道:「好的,娘可以這樣回答妳:以前娘所說的,沒有錯,天下只有一種『七絕劍法』!你外公、爹、娘、還有妳自己,會這種劍法的,只有我們這一家!現在,除掉去世的不算,活著的,就只妳跟娘兩個!」 七絕小玉女數度欲言又止,最後轉望黑衣幪面人,玉劍令主,以及兩名灰衣大漢離去的下峰口,一聲不響地默默發起呆來! 七絕飛花伸手扳轉女兒肩頭,淺責道:「怎麼了?丫頭。」 小玉女回身指了指空蕩的草坪,勉強笑了一下道:「又沒有半個證人,娘要卿兒如何說是好?就在娘來此之前,這兒曾經走出去四個人,其中二人沒有出手,另外出手的一男一女,不但使的都是『七絕劍法』,而且還一個勝似一個,成就全在卿兒之上——這些,不知娘相信不相信?假如娘相信,那麼,就請娘把這件事對女兒加以解釋吧!」 七絕飛花一呆,失聲道:「一男一女?全用的是『七絕劍法』?他……他……他們是一路來的?」 小玉女苦笑道:「娘不想想,卿兒已說過他們身手全在女兒之上,要是這樣,卿兒還會有命留到現在嗎?」 小玉女接著又將自己來此練劍,如何被一名灰衣幪面人領著四名幪面大漢圍困要挾,一心想生擒自己,說要帶自己去某個地方去見某個人。正在自己岌岌可危之際,又突然出現了一名黑衣幪面人,舉手之間,便將灰衣幪面人挫敗,挑飛灰衣蒙面人頭巾,並向已露女兒身之灰衣幪面人逼問七絕劍法來歷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七絕飛花靜聽著,本來就很蒼白的玉容,愈聽愈形容蒼白起來。聽完,想了想,忽向女兒問道:「那麼那位黑衣幪面人很早就來到這裡了?」 七絕小玉女詫異道:「何以見得?」 七絕飛花皺眉道:「黑衣幪面人所施之於那名灰衣幪面人者,全係灰衣幪面人施之於妳之重演,他如非早就隱身附近,又怎能洞悉先前所發生的一切?」 小玉女失聲道:「是啊!」 眼皮一眨,不禁又道:「那人也真怪,他既然來了,而且又有心迴護於我,那麼,他為什麼直到我中劍之後才現身呢?萬一卿兒喪命於那一劍之下,他豈不是想救也來不及了?」 七絕飛花搖搖頭,緩聲道:「不會的,傻丫頭。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有那麼一身功力,豈有看不出灰衣人真正用心之理?他——娘想,或許是想考究妳在這套七絕劍法上究有幾成火候,以及妳面臨強敵時之膽勇如何——」小玉女連連點頭道:「可能。」 七絕飛花神色一動,忽又向女兒問道:「那名女扮男裝的灰衣幪面人約莫多大年紀?」 小玉女遲疑地想了想,搖頭道一:「看不出來、起初因為她臉上幪著面罩,而且聲音舉止全無一點女人氣,所以在她頭巾被挑落之前,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個女人……不過……後來從她那一頭美好的秀髮看上去,可能最多也只不過三十上下光景吧。」 七絕飛花仰首望天,出神不語。月影已漸西斜,三更快過了。 隱身暗處的華雲表,這時眼見小玉女有驚無險,母女已經相會,知道這對母女非世俗人物可比,經過這件事故,毋庸他人警告,今後也必能提高警惕,善以自處的了。思忖著,不禁油然生出就此悄然抽身離去之意。即於此際,但見小玉女忽又仰臉問道:「娘,您剛才說什麼『太不可能』,究屬何意?」 七絕飛花微微擺了一下頭道:「沒有什麼……」 小玉女怫然不樂道:「您有幾個女兒,娘?娘知不知道女兒今年多大了?卿兒從沒讓娘傷過心,娘現在這樣說話,難道就一點也不顧及到女兒會有何等感受麼?」 七絕飛花忙將愛女擁入懷中,撫慰著賠笑道:「好,好,娘說,娘說,別生這麼大的氣好不好,孩子?」 為娘的笑著,做女兒的也笑了。但是,藏身暗處的華雲表,於瞧得這幕人間至情圖之下,心中一酸,反有著一種需要放聲痛哭一場的行動……他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吐出。現在,不知為了什麼,他又想多留一會兒了,不肯馬上就走! 七絕飛花摟著愛女在草坪上坐下,向四下裡環視了一週,輕輕一嘆,臉微仰,開始追憶著緩緩說道:「孩子,娘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過,娘如不解釋清楚,妳勢將無法釋懷,所以,娘現在只好拿它當一段故事說給妳聽了:——妳外祖『王屋七絕劍』公孫勝當初的這套『七絕劍法』,原係傳自泰山一名黃姓異人。那位黃姓異人,在武林中名氣並不大,大家都稱他『泰山老人』。所有的人,也都只知道泰山有位老人,那『老人』偶爾出現時身上揹著一支古劍,如此而已!唉唉,人們要是知道這位默默無名的『老人』就是武林第二屆盟主『天山風雲叟』的『同門師兄』,恐怕整座泰山就要給踏平了……」 小玉女一呆,失聲道:「什麼?他——我說那位老人,他既然有著如此般的顯赫出身,又怎甘默默無聞,不肯示人以真正師門出身呢?」 七絕飛花輕輕一嘆道:「人各有志,豈可相強?如果他好名,又怎會令你外祖將他本門那套劍法改稱『七絕』之名,並另冠以『王屋』二字?同時,娘又怎會遲至今天才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將這段淵源說出來?」 小玉女連忙催促道:「好,好,娘快說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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