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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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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風雨太平谷 如今,又是一個桃紅柳綠的春天降臨人間了。雲亭山,太平谷,又一度風起雲湧。數逾千萬、來自天下各門各派的武林人物,三天來,已將整座太平谷淹沒在一片人海中。明天,三月初三,在武林中而言,是個大日子,十年一屆的盟主任期今天屆滿;明天,第八屆盟主交卸,第九屆新任盟主產生!明天這個日子,對一般武林人物固屬重要,而對現任第八屆盟主「一劍震八荒」韋天儀個人來說,更非等閒。 現任盟主「一劍震八荒」韋天儀,可算是自第三屆盟主以來,第一個能夠活下來逐鹿連任下一屆盟主者。還有一點更巧的是,明天,三月初三,它不但是第九屆武林大會的會期,同時也是這位現任第八屆韋盟主六旬大壽的壽辰正日!這位現任韋盟主,非但武功方面不讓前賢,為人也極重義守信,千金一諾,不辭萬里,不辭萬死!一副俠骨熱腸,久為武林兩道人物所推崇愛戴。他自十年前就任第八屆盟主以來,終年奔波在外,先人之憂而憂,後人之樂而樂,無義不趨,無難不赴!所以,據一般猜測,明天這位韋盟主選得連任,十九不成問題,如果大家猜中了,則一人連任兩屆盟主,就將成為武林中一段新的佳話了。 這時候,溫暖的陽光照入太平谷,照著屹然古樸的祭劍台,照著台前七尊排列整齊、栩栩如生的石像,也照著谷中百丈空地上湧過來又湧過去、形形色色的武林黑白兩道人物……人潮湧入谷內,在祭劍台下七尊石像前面打一個漩,然後四下散開,有的進入台後的太平宮,有的退出谷外,讓出空位,換上新來的另一批。每一個人說起來都是為了趕來參觀十年一次的「祭劍大典」,而事實上,一經入谷之後,注意力十九都為七尊石像所吸引。「大智禪師」、「天山風雲叟」、「洞庭煙霞老人」,人們照樣會從頭看過去,但是,這三尊人像實在並不能帶給人們什麼,四五十年是個不短的日子,年代距離現在畢竟是太久遠了。 人們目光停留得最長久的,是底下的三座人像。命耶?數耶?華氏三代,分膺「四五六」三屆盟主,這在武林中,以前不曾有過,以後也很少可能再出現;可是,祖孫三代竟一個個都死在任期屆滿之前,一個比一個死得早,一個比一個死得年輕……上天何忍?華門何辜?豈華氏一門之能膺此殊榮迨為各人之壽算所折耶?人人為之激動,人人為之黯然;一個個懷著景慕之情而來,最後,又無一不是懷著一腔沉痛,低喟著而去。 ……這時,又是長長的一股人潮向這邊湧過來了。前面是一批雄赳赳,氣昂昂,鏢師模樣的勁裝大漢;接著是一批鮮藍長衣,腰懸長劍的華山弟子,再接著,則是七八名鶉衣百結,與華山弟子在衣著上形成強烈對照的丐幫弟子。這一行,尤其是走在較後面的華山弟子和丐幫弟子,顯然都是第一次進入這座太平谷,第一次見到這座祭劍台,也第一次見到這七座半身人像。每一雙年輕的眸子中都閃著亮光,在七尊人像上,週而復始,看了又看,似乎有些捨不得離去,尤其是當他們目光接觸到年事最輕的第六屆盟主華家駒的石像時。「嘖嘖,多帥,這麼年輕英俊……」 在這些武林新生的一群中,僅有一名年輕人稍稍與眾不同,他在匆匆將七座石像掃過一眼之後,便俯下身去,將每座石像下面的記載文字,挨次閱讀起來,一座又一座地,讀得非常細心。他是一名年約十五六,衣敝髮蓬,臉孔上雖然滿是油垢,卻有一個挺直的鼻梁,和一雙晶澈眼神的丐幫弟子。前面的華山弟子們已經相偕離去,此刻,那名閱讀礅文的年輕叫化忽於第六座石像之前,轉過身子,向身後一名年約四旬上下,細瞇眼,酒糟鼻,形像顢頇猥瑣的中年叫化指著華家駒那座石像叫道:「蔡師叔,你瞧——」中年叫化惑然抬頭道:「瞧什麼?」 那名年輕的叫化手指石像,期期地道:「你瞧,十九歲當盟主,三年之後就失了蹤,失蹤時是二十二歲,算到現在也不過才四十一二,難道此人以後竟就一直沒有了音訊麼?」 蔡姓中年叫化輕輕一嘆,苦笑著搖搖頭,沒有回答。那年輕的叫化皺緊雙眉,尚待再問什麼時,谷中人聲一靜,忽然一致轉身向入谷狹道望去。 谷道中傳來一串得得馬蹄聲,不一會兒,三人三騎出現。最前面一匹銀駒上,坐的是一名鵝蛋臉,柳眉杏目,唇若新菱,鼻似分水玉峰,內著天青勁裝,外披一襲同色風衣,年約十四五,姿色極為秀媚動人的佩劍少女。後面兩匹馬上,坐的也是少年女子,背斜長劍,青衣素裝,似是兩名貼身女婢。三騎入谷,閒人紛紛讓道,佩劍少女一聲輕叱,銀鞭揮處,連謝也不謝一聲,目光昂視,逕自領率兩婢,沿著祭劍台左側的碎石道,縱騎向台後太平宮中飛馳而去。 那名年輕的叫化見谷中武林人物,人人臉上只有欽羨之色,而絕無絲毫不滿表示,不禁輕咦了一聲,又向中年叫化低聲問道:「旁人的馬為什麼都留在谷外,蔡師叔不是也說太平谷中,尤其是祭劍台前,任誰也不得躍馬而過的嗎?」 蔡姓中年叫化微微一笑道:「蔡師叔少說了一句。」 年輕叫化茫然道:「一句什麼?」 蔡姓中年叫化笑道:「『歷屆盟主的三代尊卑血親不在此限』!」 年輕叫化雙目一亮道:「哦?那麼剛才那少年女子她是七位盟主中何人的後代?」 中年叫化側目而笑道:「你小子做甚這樣關心?石像總共才七座,你就不會一座一座地重新再瞧個清楚,猜一猜嗎?」 年輕叫化臉孔微微一紅,不期然又朝七座石像依次審視過去,眼光觸及最後一座,忍不住脫口噢了一聲道:「司徒家的後人。」 蔡姓中年叫化低聲笑接道:「是的,司徒興中的女兒,芳名叫司徒芳卿,外號『七絕小玉女』。小華,蔡師叔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只要你能憑你的鬼聰明,將這兒分舵上秘藏的百花露多弄幾斤出來,咳咳,蔡師叔包管你……」 被喊做小華的年輕乞兒本來紅著臉,聽到此處,忍不住噗哧一聲,轉過身來道:「這兒分舵主不過是幫中兩結弟子的身份,憑你這位總舵來的『內堂三結獎懲司事』,難道明者討他還敢不孝敬嗎?」 蔡姓中年叫化搖搖頭苦笑道:「唉!你不知道申瞎子那廝……」 叫小華的乞兒星目眨了眨,見中年叫化沒有再說下去,忽又轉回頭去指著華家駒那座石像問道:「蔡師叔,你剛才在谷外雖沒有告訴我們,盟主血親可以馳馬入谷這一節,但卻已告訴我們武林中每逢盛典,歷屆盟主之遺族,都會受到異常禮遇,明天韋盟主六旬壽宴上,除了適才那位司徒女俠,還有哪幾位盟主的遺族會來?這位年輕的華盟主有沒有後人或嫡裔親屬?」 蔡姓中年叫化呆了呆,舌尖打結道:「這……這個就弄不清楚了。」 接著,乾咳了一下又道:「辰光已經不早,我們出谷去吧。這次來,主要是因為幫主要我帶你們見識見識,明天還得起個大早來佔位置,否則可能連站的地方都落不到。萬一弄得你們看不成,那我這個做師叔的就枉稱什麼『十方土地』」了!」 晴朗的艷陽天,太平谷中,祭劍台前,佔地百丈的草坪上,人山人海,萬頭攢動。今天,三月初三——第九屆武林大會會期,第八屆舊任韋盟主六旬壽辰正日,天公做美,煦光普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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