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金步搖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
胡駝子瞪眼道:「怎麼不說話?」 單劍飛忍住一肚子火,強笑道:「說什麼,胡大師傅?說自從胡大師傅詭稱去小金寶處,將小可丟在岳陽,小可憑什麼,居然能摸到洛陽來的是不是?」 胡駝子一點也不覺得有趣,瞪眼道:「老夫祇想知道你小子怎會撞來這裡的?」 單劍飛存心氣氣他,故意笑道:「誰叫你胡大師傅不多唸書的,俗云『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是算出來的呀!你瞧,這麼一鍋香噴噴的肉,設非算得準,又怎會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趕到?」 胡駝子哼了哼,喃喃罵道:「牛肉羊肉豬肉都吃膩了,好不容易偷得這條大肥狗,並沽來一壺酒,真想不到你這臭小子口福倒蠻好。」 單劍飛也哼道:「算了吧,胡大師傅,這一頓是玩命得來的,並不是很容易到口的呢!」 胡駝子忽然叫道:「不好,忘了放薑!」 叫著,一把掀開鍋蓋,自袖中抖出一塊黑黝黝的老薑塊,單劍飛皺眉道:「好佐料!玉帳聖母與宮主居然會欣賞你這份手藝,真叫人百思莫解。」 胡駝子揚起臉孔道:「誰逼你吃來?」 單劍飛笑道:「嫌歸嫌,吃歸吃,根本是兩回事,這種大雪天,放著酒肉不吃不喝豈不成了天字號的傻瓜了?」 胡駝子放了薑,又剝蒜,忙得只有打鼻管內哼哼的份兒,不一會,一切舒齊,胡駝子乾脆得很,倒了半碗酒,遞給單劍飛道:「這是你的,就這麼多!」 接著,拿起竹筷一折,一雙變兩雙,兩人誰也不跟誰客氣,分別據鍋大啖起來。 酒酣耳熱,一室生春,單劍飛半月來的煩惱為之一掃而空,他幾乎在過著有生以來最溫暖,也最快樂的一刻! 最後,單劍飛用筷子敲敲鍋邊道:「胡大師傅,這究竟是多大的一條狗?」 胡駝子大笑起來,單劍飛道:「什麼好笑?」 胡駝子手向東邊板壁上一指,大笑著道:「那邊還吊著一大半,就笑這個!你小子不是嫌這個嫌那個的麼?如今吃出滋味了吧?哈哈!」 單劍飛笑了笑,正容道:「好了,好了,談正經的吧!你倒說說看,你一個人偷偷溜來洛陽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駝子的臉忽然沉了下來。單劍飛星目一閃又道:「為了追蹤一個人是不是?」 胡駝子有些惱羞成怒地道:「是的,結果追丟了——這下你小子總該滿意了吧?」 單劍飛微訝道:「追丟了?」 胡駝子恨恨地道:「那天,自君山渡湖出來,一上岸,我便瞧出那廝有問題,礙著你小子在身邊行動不便,只好遠遠跟著他。單劍飛恍然道:「怪不得那天你老是轉過來又轉過去,就像拿不定要歇那家客棧似的,原來你是在釘人!」 單劍飛說到這裡,不由心中一動,暗忖:「這駝鬼釘的莫非就是『老白』不成?」 於是,不動聲色地又問道:「那人生做什麼樣子?」 胡駝子眼一瞪道:「什麼樣子?兩個眼睛、兩隻耳朵、一隻鼻子、一張嘴,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有?」 單劍飛知道這駝子追丟了人心頭有火,心想:其實這也無甚重要,不問就不問! 胡駝子恨恨地接下去道:「那廝混在岳陽附近顯然已不止一天二天,雖明知我駝爺看上了他,竟仍不願立即離開,結果,捉了兩天迷藏,他大概知道我駝爺也是不好惹的,終於有了溜意,只恨為了要招呼你這臭小子——」 單劍飛暗暗高興,表面上卻佯作關心之狀道:「因而被他逸脫了!」 胡駝子嘿地道:「大概還不止這麼簡單罷!」 單劍飛怔了怔道:「不然怎麼說?」 胡駝子嘿嘿接道:「那廝雖然先跑一步,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駝爺就憑對地形比他熟些,他只不過跑到朱家河,依然給駝爺綴上——」 單劍飛哦了一下,胡駝子喝乾最後一口酒道:「我老爺就是這個脾氣,該罵的罵,該佩服的照佩服不誤,那廝雖然惹得我老駝起火,但那廝手底下確也有兩下子,由朱家口比腳力,不眠不休,一直到孝感過去的安陸——」 單劍飛失聲道:「到安陸怎麼了?」 胡駝子恨恨罵道:「還不是那個什麼『婦德教』害人,路上碰到兩個桃花丫頭,問她們駕車的人何以面目陌生,她倆回說是什麼『婦德教』的香主,自願歸誠聖宮,並有秘密報告,駝爺與兩個丫頭就匆匆說了這句話,再一抬頭,連鬼影也不見半個了——」 單劍飛暗忖:「不會錯了,那人果然就是『老白』!」 想著,不禁暗道一聲僥倖,如非這駝子窮追一陣子,老白一定不會這麼快離開岳陽,那麼自己不是完定了麼? 胡駝子似乎想拿酒出氣,可是,葫蘆裡已經涓滴無剩;單劍飛由老白想到下半部劍訣,忖道:趁這駝鬼有著三分酒意,不予套問更待何時? 於是,自遠處繞著彎兒,先指著屋壁問道:「這茅棚是你搭的麼?」 胡駝子沒有了酒,火氣更大了,翻眼道:「這茅棚少說點也搭了有十年以上,老子才來了幾天?」 單劍飛不理他,皺眉接著道:「什麼地方不好住要住到這兒來?連水井都沒有一口,要用起來水怎辦?」 胡駝子手朝屋外指道:「這麼厚的雪,會愁沒有水用?」 單劍飛又皺眉道:「雪要是融了呢?」 胡駝子側目問道:「你以為我們要在這呆多久?」 單劍飛怔了怔道:「呆多久?」 胡駝子臉一仰道:「不一定!」 單劍飛為之啼笑皆非;跟胡駝子說話,常是這個樣子,氣都會氣死人! 他本想拿話套話,先弄清楚這附近究竟有沒有一口古井?如果有,在什麼地方?不意話沒套著,反一連挨了幾個軟釘子。 胡駝子打了一個飽呃,長長吐出一口酒氣,伸手在腰帶上一陣亂摸,忽然失聲叫了起來道:「我的旱煙筒呢?」 單劍飛微哂道:「喊『煙童』來問呀!」 胡駝子認真地搖搖頭道:「別打岔,讓我想想看——」眼皮眨著,突然噢了一聲道:「對了,晨間匆匆出門順手一放,竟弄忘了,嘍,對不起,就在井蓋上,麻煩你給我遞過來一下。」 單劍飛心頭一震,失聲道:「井——井蓋上?」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