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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那麼,我們各自請便吧,告訴你老兒,我也正忙著呢!」

  老妖聽了,虎目暴睜,凶光陡射,似欲發作。可是,在經過了一番嘿嘿冷笑之後,似乎為了事情的利害輕重,頓又強忍下來。

  他,老妖,這時無可奈何地道:「那些事,並非數語可了——我這兒,追人甚急,哪有時間跟你去聊那些呢?」

  司馬玉龍知道,縱然自己好奇,想知道這一段武林秘辛,究與南海一枝花和那位仇大俠的感情糾紛可有牽連,現在業已無法遂願了。

  既然無法相強,當下便道:「也許了了上人來過雷溪,但我司馬玉龍可並沒有遇到過,老兒,你請便吧,我也不想耽誤你了!」

  老妖聞言,神色顯得又是驚疑,又是失望。

  他朝司馬玉龍望了一眼,想說什麼,但又忍住,司馬玉龍不擅謊言,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曉得,多言也是無用。

  當下,只見他喃喃自語道:「老夫明明見他進了本鎮,可是卻又遍尋不著,真是咄咄怪事。」

  老妖自語了一陣,又朝司馬玉龍望了一眼,默然轉身,大踏步而去!

  司馬玉龍呆呆地痴立著。

  他的另一個希望破滅了!

  了了上人、仇老,原來是兩個人!

  曾有一段時期,他抱著極濃的希望,他潛意識上以為了了上人可能就是那位什麼仇大俠的化身,他根據的理由是:了了上人俗家的姓氏,沒有一人知道,那麼,他為什麼不可能姓仇?

  還有:

  他為什麼退隱得那樣早?

  他既退隱,為什麼又在這時候露面?

  一個人為了情感上的糾結不能解決,而毅然落髮出家,不是很有可能的麼?

  總之,在這以前,他懷著很多很多的理由,很大很大的希望,他在表面上雖然沒有顯示什麼,但他卻急於再遇到了了上人。

  他想,只要再見到了了上人,他有把握能將疑團打破!

  可是,現在,他的希望破滅了!

  因為,了了上人既跟仇老同為三色老妖的仇家,以三色老妖在武功上的不世之成就,他,老妖,實有資格作為一個活的見證!

  不過,司馬玉龍並不因為了了上人已不可能成為仇老的化身,而減低了他要會見了了上人的願望,相反的,他要見到了了上人的願望,更是愈來愈急切了。

  他以為:了了上人既然跟仇老同為三色老妖過去一生中僅有的兩位活的仇家,他們仍然活著,就證明了三色老妖沒有將他們兩個除去的能力。那麼,他們兩個的武功不在老妖之下,當無話說。

  有了那樣的武功,又出現在同一個時代,他們之間,難道還會誰不知道誰麼?

  這就是說:只要再見到了了上人,仇老是誰,自當不難知道。

  知道了仇老是誰,再循而追究其下落,也就容易多了!

  他想了了上人既在附近出現過,很可能係被三色老妖自九嶷山方面一路跟下來的,現在,如要訪求了了上人的行蹤,只有倒過頭來向北方沿途訪查了。

  但是,他又顧慮到另一個問題!

  那便是,在此風緊雲急之際,他應抽身他去麼?

  能不能呢?——他想。

  終於,他作了最後的決定,他認為他再倒回來路是對的,第一,這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之一種,而且是解決根本問題的根本方法,找了了上人是為了找仇志,找仇志是為了解除南海一枝花那樣的勁敵,只有先去了南海一枝花那樣的勁敵,才能有希望將天地幫順利地撲滅。第二,此去九嶷山,不是三二天的工夫,就算到了九嶷山,短期之內,也不一定就能將天地幫的總壇找著。雖說有南海一枝花從中作梗,但南海一枝花的目的只在翼護著天地幫的存在,如果這一方不先動手,他們師徒決無先出手傷害這一方人物的可能。所可怕的,只是該幫冷面金剛、黑手天王、伏虎尊者、巫山淫蛟等幾個金牌香主的沿途冷擊,但已有降龍尊者和笑臉彌陀招呼下去,又有毒婦一路掩護,諒也不至有什麼不幸之事發生。

  他自於潛江結識了丐幫分舵舵主雲夢一太歲錢守遠之後,承錢守遠之情,不但詳告了丐幫在湖廣一帶的分佈情形,並告訴了他各地分舵負責人的姓名及聯絡方法,以丐幫門下在湖廣的配置密之如有必要,對探聽了了上人的行蹤,倒是大有幫助。

  他的腳程快,如在岳陽以南仍然得不著眉目,儘可立即返回,一來一往,最多四五天工夫,於這樣短期之內,大概也耽誤不了什麼——是的,最後他想:我這樣做,並無不當——我應該立即起程才對!

  就在司馬玉龍隱於沉思之際,身後有人笑說道:「發什麼呆呀,老弟?莫非剛纔兩盤棋輸得有點不服氣是不是?」

  司馬玉龍從沉思中驚醒,慌忙回頭笑答道:「啊,尚兄,哪裡——怎麼樣?房間看好了沒有?」

  「看好了!」

  「現在要到哪兒去?」

  「到鎮上幾個藥舖去兜點生意。」

  「幾時動身南下?」

  「明天,你呢?」

  「很抱歉,尚兄,」司馬玉龍道:「小弟可得先走一步。」

  「這就走?」

  「是的,尚兄。」

  尚心士疑惑地道:「老弟為甚走得這樣急?」

  因為尚心士雖然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但因他不是武林中人,即令告訴他提前離去的原因,一時間,他也無法聽得明白,所以,司馬玉龍期期然竟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

  這位尚心士,真夠豪爽。

  他見司馬玉龍為難,立即上前拉了拉司馬玉龍的手,坦然地道:「好了,老弟,算我已經知道了也就是啦——做人誰都不免有意外之事發生,就是我們生意人,又何嘗不是一樣?既然大家都是朝著同一方向進發,說不定前途還有碰面的機會呢——就這麼說了,老弟,再見啦!」

  尚心士說著,又拍了拍司馬玉龍的肩頭,提著那隻盛藥的藤箱,揮揮手,掉頭出門而去!

  司馬玉龍感到一陣莫明的悵然。

  人與人之間,相見了,就免不了離別,但在離別之後,卻不一定就能再度相見!人,所有的人,做什麼都是那樣匆匆忙的呢?——想著,想著,司馬玉龍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慨的長嘆!

  這時已是申牌時分。

  他見時間不早,這才收心定神,喊過店夥計,結了店賬。

  出雷溪,沿湘水而行,雖不是官道,途多荒草窮林,較為崎嶇難行,但卻比走官道要近得多,他想,了了上人如欲逃避老妖的耳目,很可能也是這種走法。

  司馬玉龍想定,便展開上乘輕身術,沿著滔滔湘水上行。

  經過一陣急趕,黃昏時分,株洲業已在望。

  在株洲用過餐,趁著月色,司馬玉龍連夜繼續望潛江進發。三更左右,司馬玉龍來到株洲與長沙之間的一座大荒林之前。

  司馬玉龍稍作審視,便即穿身入林。

  林疏月朗,月色灑滿林地,蛙鳴螢飛,別具一種夏夜幽趣。

  司馬玉龍為了趕路,自然無心品賞。但以他現下之成就,身至之處,十丈方圓以內的任何細緻聲響,要想逃過他的耳目,實是萬難。是以,他驀然止住步伐,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一陣幽幽的木魚輕叩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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