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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毒婦反問道:「誰?」

  「田——田翁老人!」

  「田翁老人?」

  「是——是的。」

  毒婦又道:「不要是天龍老人吧?」

  店夥計忙道:「噢噢,是——是了——天——天龍老人,天龍老人——一——點不錯,——天龍老人,是——天龍老人。」

  笑臉彌陀虎目暴睜。

  毒婦道:「夥計,你找天龍老人做什麼?」

  店夥計道:「不——不是我找,是是——別人。」

  「誰?」

  「我——我也不認識。」

  「生做什麼樣子?」

  「一個男人。」

  「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店夥計紅著臉,斜著眼,滿室亂瞟。

  「這裡沒有一個相像的?」他自語了一陣,然後為難地向毒婦搖搖頭道:「——夫人——小——小的說——說不上來。」

  天山毒婦好氣又好笑地道:「算了,你也別形容啦,說吧,那人找天龍老人做什麼?」

  店夥計將手中黑漆食盒端了端道:「他——他說——這——這兒——做了一個名菜——要——要敬天龍老人。」

  天龍老人,雙目神光電射,伸手便待去接。

  毒婦搖手止住,旋即蓋上,一面朝店夥計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店夥計一躬而退。

  室內十幾對冷電似的目光,一齊射上那隻精緻的黑漆食盒。

  這時,天山毒婦向梅男望了一眼,梅男立即朝華山五劍傳達了一道無聲的命令,五劍悄然起身出室而去。

  華山五劍出室後,天山毒婦正容向天龍老人道:「天龍大俠,慕容卿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天龍大俠肯見納否?」

  天龍老人臉色微異但仍傾身恭敬地答道:「慕容卿老前輩太客氣了,老前輩有甚吩咐,小老兒無不唯命是從。」

  天山毒婦正容繼續說道:「天龍大俠為當今武林六大名派的一代掌門人,在天龍三式上的成就毋庸老身多加誇揚。但另一方面,心性的修養,其重要性不下於任何絕藝。這就是說,老身希望,如果有任何意外已在北邙派中發生,願大俠能清楚自己在當今武林中罕有的身份地位,保持絕對的平和冷靜。」

  天龍老人,臉色大變,但仍鎮定地點點頭。

  其他諸人,察言辨色,心頭無不各個一震。

  天山毒婦說罷,將黑漆食盒往桌心一推,順手一把掀去盒蓋。

  啊啊,天哪!意是這樣一份名菜——三顆血跡模糊的人頭——正是北邙三瘟。

  就在這個時候,天龍老人突然喝道:「韋吾,回來!」

  原來,笑臉彌陀在一瞥之下,已將人頭上的面目看清,慘笑一聲,即欲奪門而出。

  天龍老人在這種情形之下,因有毒婦勸戒在先,心理上略有準備,所以,他仍能保持三分冷靜。天龍老人一見盒中人頭,似乎全在意料之中,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忙著朝另一席上的笑臉彌陀掃瞥過去。

  果然,天龍老人出聲阻止得正是時候。

  否則,以笑臉彌陀那份身手,再遲就來不及了。

  武林中,除武功而外,最講究的,便是門規戒律,尤以名門正派的要求,更為嚴格。

  笑臉彌陀的武功雖然不在天龍老人之下,但在名義上,天龍老人總是一代掌門,假如笑臉彌陀置天龍老人的呼喝於不顧,那麼笑臉彌陀的武功即令再高一些,又有什麼值得尊敬的。

  笑臉彌陀,聞聲止步,一張本就很白的臉上,此刻一點血色也找不出來了。

  「你來!」天龍老人沉聲又道:「韋吾。」

  笑臉彌陀默默走至天龍老人面前,低頭一躬。

  天龍老人,伸出一隻戰抖的手,按上笑臉彌陀的肩頭,顫聲道:「韋吾,你想到哪兒去?唉,韋吾,你是三瘟的兄長不錯,但你可曾想一想,我又是三瘟的什麼人?你心中此刻的難受我知道,在座的各位,誰不知道?你的脾氣,絕沒有別人能比愚兄知道得更為清楚了!你這一去,除非天地幫的人物全部死在你手中,你是不會再返北邙的!可是,那怎辦得到呢——?你又準備將愚兄一人放到哪兒去?——兄弟,你可知道,武林中薄有聲譽的北邙一派,於今只剩下了你和我?」

  眾人全都為之黯然。

  笑臉彌陀低頭哽咽道:「尚望掌門人原諒韋吾的一時愚昧才好。」

  天龍老人長嘆道:「兄弟,喝酒去吧,總有一天,人們會看到的,北邙派雖死至最後一人,也絕不會那樣輕易地就倒下去。」

  「韋吾永遠跟在掌門人身後——即使走向閻羅地府也是一樣。」

  笑臉彌陀毅然抬頭,從懷中摸出那面五行副符,送到司馬玉龍面前。司馬玉龍慌忙起立,朝令符一躬道:「韋老前輩不必交代了,司馬玉龍知道如何做的。只是,尚請韋老前輩將期限提示一下,好讓司馬玉龍全力效勞。」

  「沒有期限,少俠!」笑臉彌陀啞聲道:「什麼時候掌門人知道了誰是這件血案的凶手,就請掌門人如法炮製,將對方那顆腦袋割下,裝在一隻黑漆食盤之中。」

  司馬玉龍又是一躬,應了一聲:「是!」

  這時,梅男道:「司馬少俠,誰是兇手,我已替你找著了。」

  司馬玉龍忙道:「誰?梅掌門人。」

  「看看中間這顆頭顱可有異樣?」

  「唔,右眼已瞎,血色略呈黑紫。」

  「這是什麼現象?」

  「死前右眼為暗器所傷。」

  「血色呢?」

  「暗器可能有毒。」

  「再看腦後吧,仍然完好如故呢。」

  「那麼,暗器尚在腦中了?」

  「梅男的看法,差不多就是這樣。」

  於是,司馬玉龍暗運神功於右掌,輕輕覆上食盒內中央那顆屬於人瘟歐陽長卿的腦袋的右眼之上,提勁一吸,一根藍光打閃,長約寸許,中圓兩尖,身上刻著螺旋狀血槽的金針,赫然跳貼掌心。

  「兩尖毒芒!」

  「那麼,」司馬玉龍冷冷一笑道:「他是巫山淫蛟孫顧影。」

  這時,已是申牌時分。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店夥計掌燈。

  室內諸人,一時不得主意,只有各自沉思著喝著悶酒。

  梅男到窗口跟散佈在樓下的五劍分別打了個手式,一樣不得要領。

  這時,司馬玉龍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恨恨地拍了自己一下腦袋。原來,他於此刻忽然憶及一個人的幾句話:五月五,端陽開拆,自能逢凶化吉,事事吉祥。

  眾人一致朝他望著。

  於是,他從懷中取出在潛江病羅漢了了上人給他的那張密封素箋。

  司馬玉龍打開一看之下,不禁怔住了。

  眾人看了司馬玉龍的神情,雖然甚感納悶,但礙於各人自己的身份,不便隨意動問,只是投以詢問式的眼光,等待司馬玉龍自己開口。司馬玉龍怔了一會兒,終於朝笑臉彌陀招招手道:「韋老前輩,你來看看。」

  笑臉彌陀走過來,從司馬玉龍手上接過那張素箋,一看之下,也給怔住了。

  「韋老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誰對?你?還是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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