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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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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天一拍大腿道:「拿手好戲,怎麼樣,要我來一段麼?」 司馬玉龍笑道:「小聲點,人家睡得好好的,吵醒了別人可不大方便,明天再欣賞吧!」 諸葛天不依道:「我唱低一點也就是了。」 「好,你就來一段吧!」 諸葛天於是捏起嗓門,興高采烈地拍著膝蓋唱道: 挨著靠著喲,雲窗同坐。 看著笑著喲,同枕雙歌! 聽著數著喲,怕著愁著喲,——早四更過。 四更過,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 天哪,更深,更——妨什麼? 真是個字正腔圓,音韻柔和中另賦豪邁之氣。諸葛天唱畢,司馬玉龍真誠的喝了一聲采,黑小子好像唱癮一發不可收拾似地,也不須別人催促,早細聲細氣地唱起另一支來: 東風柳絲, 細雨花枝, 好春能有幾多時? 韶華迅指, 芭蕉葉上鴛鴦字, 芙蓉帳裡鸞鳳事, 海棠亭畔鷓鴣詞, ——問鶯兒燕子! 司馬玉龍笑讚道:「想不到你諸葛兄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居然還能哼點曲子!」 「哦,這是曲子?」 「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我唱都會唱了,還會不知道它是曲子?嘿,笑話!我只是說——我的意思是,你小兄弟真是個知音,年紀青青的,居然也能聽出這是兩支曲子,不簡單,諸葛天佩服!」 司馬玉龍暗笑道:「這真是不吹不成諸葛天了!」 諸葛天向司馬玉龍反問道:「小兄弟,你會唱曲子麼?」 司馬玉龍搖頭笑道:「不會,不會唱,但是會編!」 「哦。」 司馬玉龍從書箱內取出紙筆,想了一下寫道: 天悠悠,地茫茫。 牛馬豬,猴狗羊。 喲,人少畜生多——還有虎狼。 白玉碎,碧玉碎。 金銀紛飛,銅鐵飄墜。 天地崩塌了,天地崩塌了,一片灰。 諸葛天看了,不禁皺眉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司馬玉龍誑他道:「這是關外頂有名的『遊牧歌』,你不知道?」 「噢,噢,好像聽人說過——小兄弟,它怎樣唱?」 「怎麼唱都可以!天亮了,你帶回房去,隨你自加譜子,明天你唱給我聽,唱得好,我有好東西送給你!」 第二天晌午,諸葛天推門而入,向司馬玉龍催促道:「都準備好了,走吧!」 司馬玉龍道:「去哪裡?」 諸葛天訝道:「耍呀,不耍吃什麼?」 司馬玉龍搖頭道:「我要去巴陵!」 「我們要分手了?」 「我們一齊去巴陵!」 「一路耍過去?」 「不,你那幾件玩意兒肯毀就毀,不然就寄放這裡,有機會再回來拿。」 「吃什麼?」 「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 「那——那——」 「那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你忘了你是堂堂正正的少林弟子?」 「對,」諸葛天聽到這句話可真高興了,「小兄弟你說得不錯,雖然我諸葛天存的是一片濟世之心,但一般人始終都認為這種行業是武人們的末路,既然你兄弟保證我毋須為衣食擔心,我還有什麼可丟不開的呢?」 「那就去收拾收拾吧。」 「你要不要先聽聽那支關外有名的遊牧歌?」 「上了路再聽。」 「你說你送我什麼好東西?」 「聽了再給!」 司馬玉龍提著一隻輕便衣箱,諸葛天提著一隻稍大的藥箱,二人出了店門,順著官道,向梁河進發,一路上,諸葛天幾次自告奮勇地要唱那支「遊牧歌」,都給司馬玉龍攔住,司馬玉龍告訴他:「欣賞一流歌手的歌喉,要有一種特別心情,才不辜負歌手和歌,而那種心情,我因為要想點別的事,所以現在暫時還沒有。」 「那麼你去巴陵幹什麼?」 「找一個人。」 「何許人?」 「你的朋友!」 諸葛天失聲道:「什麼,我的朋友?」 司馬玉龍笑道:「是的,你的朋友,你說過!」 「司馬玉龍?」 「司馬玉龍?」司馬玉龍大笑道:「我不就是司馬玉龍麼?何必去找?」 諸葛天也笑道:「余兄弟,你這個人真風趣。」 一路行來,一個吹,一個逗,司馬玉龍愈逗,諸葛天愈吹,真是逗得厲害吹得凶,笑笑鬧鬧,頗不寂寞。司馬玉龍逐漸發現,諸葛天雖然年紀比他大,卻是一點城府沒有,他依然有著一顆潔白無瑕的赤子之心,吹,是唯一僅有的毛病! 俗語說得好,江山好改,本性難移,無論使用什麼方法,明點暗喻,諸葛天這種吹牛的毛病總是糾正不了,司馬玉龍不願也不忍去拆穿他,他以為一個人能保持他的本性,才是最可愛的人,同時,這種在別人眼光中的「毛病」,也正是諸葛天生活的憑借,萬一拆穿了,他知道,諸葛天將會感到一點生趣沒有。 第五天,他們渡過了梁河,走在香溪附近的山道上,前面忽然走來兩個人!那是兩個老人一男一女;男的髮鬚皆白,女的一臉雞皮。男女生相均極醜惡,四隻眼球裡,凶光隱露。 諸葛天因為自顧談說他那永遠說不完的,學藝少林的往事,沒有注意。司馬玉龍雖然低著頭走,但那只是為了避免引人注意而故意如此,以他現有的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力,他身遭十丈方圓之內的動靜,仍然逃不過他的監視! 老遠的,司馬玉龍就看出來人正是天地幫中和楊花仙子同一等級,但排名卻還在楊花仙子之上的兩個銀牌舵主!司馬玉龍心念一動,忙在諸葛天腰間推了一把,說道:「唱那支遊牧歌吧,諸葛兄,小弟的情緒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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