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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鷹鼻壯漢見司馬玉龍提「大福客棧」幾個字,臉色大變,他急急地反問道:「你等什麼樣的朋友?」

  司馬玉龍道:「一個販賣藥材的朋友。」

  鷹鼻壯漢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重新朝司馬玉龍全身上下細細打量起來。好一會之後,壯漢寒起臉色,向司馬玉龍狠狠地說道:「換一個地方去等你的朋友吧,命玩掉了可不是耍的呢。」

  司馬玉龍在心底罵道:好個孤假虎威的混帳東西,你嚇唬誰?司馬玉龍從這個壯漢的詞色之間,越發肯定今天星盤鎮內這批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來路。

  一個突來的意念爬入了司馬玉龍的腦海,這裡距洞庭不遠,這批人莫非和天地幫有關?

  司馬玉龍既然有了這種想法,他怎肯輕易將這個鷹鼻壯漢放過?

  當下,他正等壯漢說完,故作驚慌的自語道:「有這等事麼?唔,很可能——他販皮貨,好像只是個幌子,可是,是他叫我放心大膽來的呀——不然的話,他給我那塊牌子幹什麼?」

  那個鷹鼻壯漢大概是不耐司馬玉龍的一身寒酸氣息,說完了前面兩句話,本想拔腳就跑,及至聽得司馬玉龍說到什麼「牌子」時,倏然止步,回過身來朝司馬玉龍重新盤問道:「你說什麼?什麼『牌子』?」

  司馬玉龍心想:差不多了。

  心裡這樣想,表面卻故意搖搖頭道。「抱歉得很,大叔,這個我卻不能告訴你。」

  鷹鼻壯漢越發不肯走了。他又道:「那是一塊什麼樣的牌子?」

  司馬玉龍搖搖頭道:「人無信而不立,在下既答應為朋友守密,豈可反覆無常,言而無信?」

  鷹鼻眉頭緊皺,又道:「你那朋友我可能也認識,但你不肯說出他給你的是塊什麼牌子,我有什麼辦法?」

  司馬玉龍佯喜道:「大叔也是他約來的麼?」

  鷹鼻壯漢含混地點點頭。

  司馬玉龍湊近一步,故意壓低嗓音道:「他也給了你牌子麼?上面可是刻的『銀牌五,銅牌五,——金牌是幫主』等字樣?」

  鷹鼻壯漢聞言凜然一震,猛退一步,諦視著司馬玉龍之面,不勝訝疑地道:「那是一塊什麼質地的牌子,他怎會交給你?」

  司馬玉龍心想,假如說是一塊竹牌,份量可能不夠,橫豎是誆他的,索性誆個痛快罷,當下乃毫不遲疑地道:「是塊銀的——」

  鷹鼻壯漢失聲道:「銀的?」

  司馬玉龍點點頭,反問道:「大叔,這有什麼奇怪的?難道他給你的那一塊不是銀的?」

  鷹鼻壯漢的額角開始見了汗,他此刻的神情異常矛盾,他對司馬玉龍彷彿肅然起敬,又彷彿要將司馬玉龍一把扼死。

  他囁嚅地道:「那是什麼樣的一個人,銀牌上還有些什麼?」

  司馬玉龍裝成一派渾然,慢條斯理地又道:「牌上有個『二』字,反面則刻著『天地』兩個字,——那位朋友你沒見過麼?他人很高,皮膚黑黑的,約莫六十來歲,一雙眼睛看上去很有神威,神情卻是冷漠之至。——那塊牌子現在就在我的身邊,大叔想看看嗎?」

  鷹鼻壯漢臉色立顯蒼白,垂手低聲道:「小俠原為何派門下?」

  司馬玉龍胡扯道:「大叔問在下的座師麼,他老人家是丙丑恩科進士——在下不才,科場連北,偶爾在孝感和我那朋友相遇,他老很欣賞在下的才識,叫我趕來星盤大福等他,他說他將為我謀一個待遇優厚的西席,我說人地生疏,萬一等不到怎辦?他老沉吟了一會兒,便交給了在下這麼一個牌子,叫在下十八落燈以前趕到,凡是在大福進出的人,我都可以指使他,如果有人不聽吩咐,要在下記清那人長相,等他老來時再告訴他。」

  鷹鼻壯漢臉色一慘,驀地撲通跪倒,泥首哀聲道:「竹牌九有眼無珠,原來相公是他老人家為本幫請來的西席貴賓,尚望相公多多包涵,小的這就陪相公前往大福安頓。」

  司馬玉龍故做驚惶道:「大叔,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玉龍故意使壞,嘴裡這麼說,身子卻沒有挪動分毫,而那自稱竹牌九的鷹鼻壯漢也就跪在當地,不敢擅自爬起身來。

  司馬玉龍看他給折騰夠了,同時擔心為來往的其他幫徒所見,才拱手道:「大叔請起,有話好說。」

  竹牌九如獲赦般一躍而起,異常巴結地低聲道:「相公隨我來。」

  說著,偏身在前引路,司馬玉龍早有成算在胸,便也毫不遲疑的緊跟於後。不一會,大福客棧在望,司馬玉龍緊走一步,一把扯住竹牌九的衣角,指著大福客棧門口那些進進出出的人,悄聲道:「那麼多人是幹什麼的?」

  竹牌九悄聲道:「是本幫接待一位貴賓哩。」

  司馬玉龍知道,那位貴賓十有八九就是黑水黃衣藍面叟。他心下雖然明白,口裡卻道:「什麼樣的貴賓,值得如此隆重?」

  竹牌九悄聲苦笑道:「這是敝幫一大秘密,敝舵身份過低,只知受命整理護衛,貴賓是何許樣人,在銀銅竹各舵替次傳諭之前,實不知情。」

  司馬玉龍故作猶疑道:「既是這麼說,在下怎好進去。」

  竹牌九忙道:「相公身上既有那塊銀牌,便是例外了。你那塊銀牌的主人,在本幫中地位崇高無比,只要是他老人家吩咐你來的,裡面定有你的席位,相公何用擔心這個?」

  司馬玉龍搖搖頭道:「不行,在下有生以來沒見這麼大的場面,進去了也是坐立不安,如有失儀處,豈不損我那位朋友顏面?」

  竹牌九似乎不敢違拗,乃又問道:「如依相公之意,又該如何?」

  司馬玉龍道:「星盤可有其他棧房?」

  竹牌九道:「東街還有一家新大福,但規模可小得多了。」

  司馬玉龍點點頭道:「好,那我就住到新大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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