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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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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鳳啊了一聲。 司馬玉龍在院心樹下也暗暗啊了一聲。 什麼?「三色仙翁」?莫非他是業已死去達四十年之久的「三色老妖」「黑水黃衣藍面叟」? 化外邊睡的東北極,有一條黑水,四十年前出現了一個喜著黃色衣衫的藍臉老人,武功奇高,生性嗜殺。六十多年前,每三年來中土一趟,每次他來,中土知名的武林高手,便有一人喪命,中土武林人物束手無策;只有一次他選中了五行怪叟的師父五行異叟下手遭遇了阻礙,二人決鬥了三晝夜,沒分出勝負,最後,他知道中原尚有能人,長嘆一聲而去。 經此一役;五行異叟聲名大噪,五行一系的傳人,無形中成了中原武林名門名派的領袖。中原武林因此對五行山出來的人敬禮有加,這便是五十年前武林六派爭盟,五行異叟一言平息紛爭的原因。 之後,各派集義,公推五行異叟為首,各派推選高手一名為徒,想遠征黑水,為武林除害。啟程之前,消息傳來,藍臉老人業已曝屍黑水之濱,眾議方息。中原武林人物因為對此魔既畏且恨,除表面上喊他「黑水黃衣藍面叟」外,背地齊都稱他為「三色老妖」。 事實上,此人比妖怪更為可怕,誰知道他竟仍活在人世上,居然仍舊如此康健。現在,他無緣無故地又跑到中原來,豈非天大禍事? 司馬玉龍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另一個更令人膽寒的想法是,他怎麼會和天地幫的人攪在一起的?假如此人為天地幫延攬,成了該幫幫主或上賓,則天地幫「君臨各門各派」便算名實相副,而中原武林今後也就別想在此魔離世之前有一天安寧日子了。 司馬玉龍此刻急的倒不是聞人鳳的處境,他知道此人輩分太高,既然看中聞人鳳的資質,想收為衣缽傳人,決不會加害於她,他著急的是一劍三劍千萬不能為搶救聞人鳳露面,單就銀牌二、五已夠一劍、三劍頭痛的了,如觸此魔之怒,二條性命豈非白送? 一劍三劍俱是閱歷宏富之人,當前情勢不會不清楚,但可怕的就是司馬玉龍曾經救活過三劍一命,三劍可能已經看出聞人鳳和司馬玉龍之間的關係,捨命報恩,才約了一劍同來,一劍為同門情深,五劍存亡相共,當然也就不惜一死了,要是一劍和三劍抱定這種想法,那就是真正的可怕了。 怪不得三劍白天表現得那樣如醉如痴,現在想起來,三劍能有那樣表現,已經是相當夠鎮定了夠偉大的了。唉——早知是這種情形,他司馬玉龍拼死也不會讓一劍三劍來冒這個毫無一分把握的風險了。 可是,現在已經遲了,他到哪兒去找一劍和三劍呢?他來時因為不知底細,膽大如斗,全不以藏身樹下為意,如今方知本身也已置身虎口,隨時都有被噬之危了。 再看廳上,聞人鳳怔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藍臉老人看在眼裡,似乎異常得意,失笑不息地道:「如何?娃兒?天山毒婦能與老夫相比麼?」 聞人鳳聽得藍臉老人這一說,如涼風拂面,驀然驚醒似地抬起手,指著藍臉老人之面,怒聲叱道:「你鬥過天山毒婦沒有?你怎知毒婦武功在你之下?」 藍臉老人哈哈笑道:「中原各派,唯五行山一枝獨秀,六十年前,五行老怪物也不過和老夫打了個平手,絲毫未佔上風,天山毒婦難道比五行異叟更行?」 聞人鳳厲聲道:「天山毒婦與五行異叟平輩論交,雙方從未印證過兩派武學,你又怎知五行異叟強過天山毒婦?」 藍臉老人幾乎語為之塞,臉上藍氣流轉了好一陣,方始點點頭,自語道:「好強嘴的娃兒,老夫說你不過——不過,似你娃兒這樣的良才美質,說什麼老夫也不肯就此死心的。娃兒,你又何必憑痴,天山毒婦縱與老夫不相上下,你一人身兼兩門絕學,豈不立成武林第一人?」 聞人鳳這時的身軀已半轉向外,司馬玉龍見她偶爾瞥及巫山淫蛟,臉上神色惑然一變,即露出一絲喜容,轉身向藍臉老人大聲道:「老頭子,你真想傳我武功麼?」 藍臉老人臉色驟藍,顯係大喜過望,連忙正容道:「你這娃兒也真是,自昨日見你緊隨一隻大江船之後,不時探頭探腦向船上張望,老夫以輕微手法將你帶久城中以來,老夫先後問過你十幾次,為的是收徒乃百年大計,相強無味,——難到老夫會拿自己開胃不成?」 聞人鳳點頭一笑道:「好,謝謝老前輩,三年後再見。」 說完,立起身來,向外便走。 司馬玉龍暗暗禱告,但願她能毫無留難的一走了事。 藍臉老人顯然異常迷惑,但見他揚手輕招,聞人鳳已經走至門口的身軀,便似給一股強勁吸力吸住,她轉身向藍勝老人責問道:「老前輩剛纔還說過『相強無味』,現在這算什麼?」 藍臉老人皺眉道:「你這娃兒真會作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什麼叫做三年後再見?」 聞人鳳似乎並非有意真走,經老人強力一留,順水推舟地往回走了兩步,手叉於腰向藍臉老人大聲道:「你知道聞人鳳此次遠來中原,並不是為了訪師求藝嗎?」 藍臉老人點點頭道:「當然。」 聞人鳳又道:「你知道我來中原為的是什麼?」 藍臉老人搖搖頭道:「我第一次見到你,這個我怎知道。」 聞人鳳道:「告訴你吧,老頭子,我是為了訪親。」 藍臉老人道:「什麼親?」 聞人鳳道:「胞兄。」 藍臉老人道:「訪著沒有?」 聞人鳳咬牙道:「訪著了。」 藍臉老人道:「在哪裡?」 聞人鳳恨聲道:「衡山紫蓋峰,十方寺。」 藍臉老人訝道:「十方寺,它不是衡山派的重地麼?怎麼?你胞兄落髮進了空門?」 聞人鳳雙目微紅,點頭道:「是的,落了髮,也送了命。」 藍臉老人上身微微前傾,尖聲道:「喪於何人之手?」 這時,巫山淫蛟的臉色突然顯得有點蒼白。冷面金剛長臉一寒,輕咳一聲,這時忽然欠身向藍臉老人代聞人鳳回答道:「報告老前輩,這事韓某人也曾有個耳聞,據說這位女俠的胞兄禪號『大智』,是衡山派的二代子弟,去年秋天在一個名叫新州的地方,受創於武當俗家弟子司馬玉龍,回寺後傷發不治而亡,此事已為武林所週知。」 冷面金剛越俎代庖,聞人鳳並未阻止,只在一旁靜立著,藍臉老人等冷面金剛說完,偏臉向聞人鳳問道:「是這樣的嗎?」 聞人鳳冷笑著點頭道:「這位韓老前輩說得一點不錯。」 司馬玉龍心中一冷,心道,鳳妹你怎麼啦?假如你是有意利用藍臉老人報仇,現在是最要緊的關頭,你怎不力加剖解?萬一引起誤會,豈不為武當全派帶來巨災?那時候,再想解釋也就遲啦! 只見藍臉老人點頭自語道:「老夫數十年未履中土,想不到中原武林是一派烏煙瘴氣。武當派以前聽說還相當清正,怎麼會一變至此?哼,一看樣子,老夫又得舊規重整了。——怪不得他們這個天地幫應運而生,他們幫主既然虛懷若谷,將老夫自黑水敦請來,老夫放手開開殺戒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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