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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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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南岩觀的一眾道俗弟子均上前向掌門人參拜。 玄清道長上前扶起司馬玉龍,揮手散去其他弟子,和上清道長等三人相將進入觀內純陽行功密室。 這時天已大黑。室內點起兩盞可提可掛的風燈。 司馬玉龍將下山的種種經過,以及這次在無意中和衡山派結怨,自己捨命投案,巧逢五行怪叟解救,怪叟為了神經下落向衡山派押下了為期三年的頭顱,並在洞庭君山以五行神功相授,同時推斷本案的發生可能是該派四尊者之一的伏虎尊者從中主謀,等等一切,一字不漏地說了一個詳細。 司馬玉龍將上述諸情節一氣說完,盤膝靜坐於石床上的兩位道長並未立即有所表示,室內一時顯得異常沉靜。良久之後,兩位道長方於同時睜開眼皮,互望一眼,臉上各自露出一種憂喜參半的神色。 玄清道長首先開口道:「北邙天龍老人得的是神經下半部,雖然保有三年之久,除了另錄副冊和揣摸經中玄義外,並不能著手修練。衡山派卻不同了,他們得的是上半部,得經之後,便能參習,雖因缺了半部不能練成大乘神功,但經中其他武功卻可以比北邙派早成三年。雙方換經之後,雖然雙方都有副本錄存但將來大乘神功上的成就,北邙派仍然免不了要比衡山派遲上三年火候。這件事,五行長者之所以推斷為衡山派伏虎尊者所為,其論據不外下列幾點:一是逗玉龍的那人身形肥大,頗似伏虎尊者。二是伏虎尊者已習得了上半部神經,妄想獨霸天下。三是伏虎尊者以長輩之身份對玉龍驀下毒手,這近滅口。四是不惜得罪五行長者,意似急羞成怒。五是此人身手高過玉龍多多,似為一派高人。但是——」 上清道長臉色一緊,訝道:「師弟素有羽衣諸葛之稱,難道對五行怪叟所下結論有所懷疑?」玄清道長點點頭。 上清道長皺眉道:「難不成師弟已為衡山疑淨長老之言所動?」 玄清道長忙搖頭道:「掌門師兄誤會了,五行怪叟人雖怪癖,素行卻極清高,為武林所公認,何致有此卑下存想?就連愚弟這種與怪叟迥然不同的見解,也只是一種推斷,並不能說一定就比怪叟正確。」 上清道長面色大霽,連連點頭道:「師弟如不疑及五行長者,愚兄總算安心了,現在你說罷,你的見解如何?」 玄清道長目閃異光,抬臉道:「此次冤屍事件之發生,有一點是絕對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因於半部大乘神經!」上清道長點點頭。 玄清道長繼續道:「第一點也可以同時確定,那就是:設計劫經之人不但妄想獨修大乘神功,而且嫁禍武當之意,師兄仔細想想,當今武林之中,是否尚有他人比伏虎尊者更具可能?」 玄清此言,無異一聲晴天霹靂! 司馬玉龍聞言,大驚失色。 再看上清道長,也是瞪目詫然。 玄清道長是武當派掌門人師弟,為武當五清真之一,為人不但武學精絕,為五清真中傑出人物之一,且因機智過人,料事如神,而被六派中人尊為「羽衣諸葛」,是武當派的智囊,掌門人上清道長倚為左右手,南岩觀雖不是武當五觀中規模最大者,但由於地理環境,南岩觀實為武當門戶,地位之重要,遠在他觀之上。如此重要所在,上清道長派玄清道長前來主持,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現在,玄清道長既然如此說,上清道長哪得不驚? 室中很靜。 上清道長語作異聲道:「師弟懷疑天龍老人?」 司馬玉龍倒吸一口冷氣。 玄清道長這時靜靜地道:「凡是可以加諸於伏虎尊者身上的理由,如若移諸天龍老人身上,只有更為確當!愚弟尚有二點補充理由,為五行長者始料所不及者,如經愚弟明說出來,師兄自然相信愚弟所言更近情理。」 上清道長目注玄清道長之面,不稍一瞬。 玄清道長靜靜地繼續道:「神經下半部原在天龍老人處,天龍老人自然留有副本,伏虎尊者縱然劫得下半部神經正本,何能制止北邙派不練神功?第二,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師兄記得否?五十年前,武林六派爭奪盟主,若不是武當派堅決反對,北邙派豈非大有厚望?」 上清道長啞然不語,玄清道長又道:「再說,衡山與北邙兩派交往素稱不惡,即令下半部神經真個遺失,假如一瓢大師向天龍老人要求抄錄副本,天龍老人也無不允之理,如此一來,伏虎尊者豈非徒勞而無功?」 上清不禁為之改容,連連點頭道:「師弟此言,理由果較五行怪叟充份,但尚有數點不解之處,不知師弟可有解釋?」 玄清道長道:「敢請師兄道來。」 上清道長道:「第一伏虎尊者為何要向玉龍突施毒手?第二既然北邙派不能拒絕衡山派要求再抄副冊,天龍老人此舉又有何種意義?」 玄清道長道:「伏虎尊者除了狂妄急躁外,以往並無任何惡行,此點難道不能解釋為痛於師侄之喪,理智昏昧的失常舉動麼?」 上清道長道:「第二點呢?」 玄清道長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掌門師兄也真是,您知道從大智僧手上失去的一定就是神經的下半部?哈——哈——哈。」 上清道長霍然直身。 司馬玉龍幾乎失聲叫了起來。 這正是:一語點破春秋夢。 一點不錯,到目前為止,誰知道大智僧丟失的是上半部還是下半部呢? 過去,種種推測均以伏虎尊者為疑凶,故認定遺失的可能是下半部,現在,伏虎尊者成為疑凶的理由既然不夠充份,天龍老人成為疑凶的可能逐漸增加,假如擬定天龍老人為疑凶的論斷較近情理,那麼,大智僧遣失的半部神經準是上半部而無疑義了。 玄清道長果然不愧「羽衣諸葛」之稱。 上清才待再向師弟問難時,偶一側顧之間,突然目視玄清道長,朝窗外微一呶嘴。玄清道長會意,嘴裡一面說著閒話,一面緩緩移身下床,向窗前走近,手挽大羅掌訣,準備向窗外發難。 這時,窗外有人哈哈笑道:「居然識破老夫行藏,已算你們兩個雜毛夠高明的了,難道還想出手拿人不成?」 笑聲中,窗門無風自啟,燈光搖曳中,一個橘皮臉,胡挑眼,又瘦又小,滿身油污的老人已然飄身室中。 哈哈,五行怪叟來了。 上清道長忙自石床上霍然躍落,深深稽首道:「不知是長者駕到,上清失禮了。」 玄清道長也忙著上前見了禮。 怪叟只略略應答了一下,便走到司馬玉龍身旁,摩著跪拜在另一張石床上的司馬玉龍笑道:「小子,你真夠運氣。」 上清道長也從旁笑道:「不是麼,此子能得長者青睞,以五行神功相授——」 怪叟偏過頭來,瞪眼搖手道:「別自作聰明吧,牛鼻子,你猜錯了。」 上清道長聞言一怔。 怪叟大笑道:「有點意外是不是?哈哈,牛鼻子,告訴你們吧,出乎你們意外的事情多著哩!」 上清道長道:「貧道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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