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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他仍平靜地道:「堂上既是問案,為何專用主見,不納言?」

  知府一拍堂木道:「你有什麼證據可以取信本府?」

  辛維正從容地道:「有!」

  「供來!」

  「第一,草民近半月,每日辰初,必馳馬出東門,練習騎射,進出街坊間,有目共睹,此可傳訊地保人等——」

  知府哼道:「本府自有道理!」

  辛維正又道:「第二,草民每當日落時分,常陪客人泛舟湖上,或垂釣湖邊,亦是人所共見的,如此,足證草民未曾在近半月離開岳陽境內半步!」

  知府哼道:「如果你有蓄謀,自然會掩蔽耳目。本府素知江湖人物,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以你闖江湖名頭之大,黨羽之多,來去宜昌,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辛維正接口道:「據堂上所言,顯有故入人罪,強加羅網之意?」

  知府一拍驚堂木,喝道:「胡說!本府所言,系根據江湖人物行徑……」

  辛維正大聲道:「誠如堂上所言,草民如有遠赴千里之外刺殺命官之能,那麼,府尊近在咫尺,草民何辭一犯再犯,拚著一身剮,皇帝也拉他下馬?」

  知府又驚又怒,倒抽一口冷氣,連拍驚堂木,大叫:「反了,反了,即此一言,你就罪該萬死!唐突本府,擅犯皇諱,左右!上刑!」

  一甩朱筒,拋下了八支朱簽。

  原來,拋下朱簽,衙役看朱簽數之多寡便知道該上何種刑具?

  知府在暴怒之下,幾乎傾筒而出。

  那班衙役,立時如狼似虎,吆喝聲中,先上來四個,把早已上了頭號手銬腳鏈巨枷的辛維正四肢按住。

  另四個衙役,迅速搬動刑具。

  那是三木之外的酷刑之一——老虎凳。

  辛維正面不改色——以他一身功力,如要反抗,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他忍住了。

  他趁被衙役扭緊,準備上刑刹那,遊目四掃——

  果然,他立即有所發現。

  他先看到人頭擁擠,水泄不通的兩廊人叢中,第一排到第二排,有十多位「金湯堡」的得力人手,正嚴肅地在監視著周圍動靜。

  最使他激動的,是他看到了「小空空」莊繼塵。一身小夥計的打扮,滿臉油垢,正骨碌著機靈的眼珠,飛快地向他溜了一眼。

  是安慰他?

  是向他請教?

  辛維正也飛快地一遞眼色——

  因為,他已瞥見有兩個矮漢子,頭戴氊帽,帽沿壓在眉毛上,正由人叢中向前擠,四道目光,精芒閃爍,盯著他嘴角還帶著獰笑。

  辛維正心中一動,忙向「小空空」莊繼塵傳聲道:「老弟注意休身後三丈外的兩個帶氊帽的矮子!而後……你可以如此,如此……」

  「小空空」點了一下頭,表示瓴會了。

  也只有「小空空」的機警,能一點就透。

  只見他略打手式,馬上有「金湯堡」的十多個高手集中注意那兩個矮子。

  辛維正已經被四個衙役四馬撲蹄似地放上老虎凳。

  兩膝蓋下硬骨已先被夾緊。

  辛維正已看出這班衙役是真的要強硬收拾他了。

  那個「刑名師爺」正瞪著綠豆跟,在監視上刑呢!

  辛維正暗忖道:「是了,一定是這廝在弄鬼,不知得了什麼大油水!想利用這班瞎了眼,油蒙了心的狗腿奴才對付我!」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百忙中,暗運玄功,移宮過穴閉了穴道。

  果然,那兩個矮子互看一眼之下,同時閃電揚手,向辛維正戟指點出。

  就在這時,「小空空」突然鬼叫了一聲:「擠死人了!……」

  只見他雙臂一分,屁股一撞,立時他身後左右的人站不住腳,向那兩個矮子擠跌過去。

  「金湯堡」中人亦紛紛出手對付兩個矮子。

  但是,仍嫌遲了一步,失了先機。

  還好,辛維正把握了一瞬之機,全身主穴,皆已自閉。

  他只覺得腰間「左右風眼」與肚臍上的「氣血囊」等穴震動了一下,顯然是那兩個矮子想一下先點破他的功力,而後利用酷刑折磨他,讓他先大吃苦頭,這是借刀殺人的陰毒手段。

  二個矮子確實機靈,似乎已發覺不妙,一低頭,在人叢中猛撲,向外溜。

  辛維正「喲」的一聲,雙跟一閉,好像昏撅過去了。

  這正是四個衙役在全力抱緊夾棍之時。

  他雙目聚光成線,眯著眼縫,瞥見那兩個矮子聞聲回頭,得意地互看一眼,隱人人叢中不見。

  辛維正暗咬鋼牙,忙傳聲給「小空空」:「沒你的事了,你快走下一步棋!」

  「小空空」也迅即在人叢中消失。

  辛維正忙又作呻吟狀,向那班對衙役怒目面視的「金湯堡」人手傳聲:「不妨事,你們分出去盯住那二個『點子』,非必要時,不必動手,免打草驚蛇……」

  金湯堡那班人手立時走了一半。

  衙役們在加力用刑。

  辛維正大叫一聲:「堂上不明曲直,濫用酷刑,受奸徒利用,如此傷天害理,必有惡報……」

  知府怒笑道:「好硬的骨頭,看你能熬刑多久?」

  那個「刑名師爺」又躡足到了知府座後,附耳低言。

  知府猛拍驚堂木,喝道:「再加刑!對此叛徒,需用嚴刑,若不快招,再鎖琵琶骨,挑斷腳筋……」

  辛維正大叫一聲,似乎又昏厥過去。

  心中卻在迅忖著:「這樣狠毒,就不能怪辛某人以牙還牙,失之厚道了……」

  衙役在向他澆著冷水。

  他哼聲不絕地:「辛某人永遠不忘,總會好好報答堂上的……」

  知府一驚,大叫:「加刑!加刑!」

  話聲未了,後堂起了一陣騷亂。

  有女人尖銳的叫聲。

  有奔跑的聲息。

  有哭泣的聲音。

  知府一怔,喝道:「什麼事?胡鬧!」

  大家都已聽出還有人向堂前奔來。

  眨眼間,一個俏婢氣急敗壞地由後堂門直奔堂上,人剛到就叫道:「請老爺回後院一道,夫人有請。」

  知府喝道:「錦瑟,你胡鬧什麼?本府正在問案!……」

  那個叫「錦瑟」的俏婢,上氣不接下氣地連道:「小婢知罪,小婢該死,請老爺先回內院去……」

  知府哼道:「到底什麼事?」

  錦瑟喘聲道:「少爺……不好了……請老爺快去看看……」

  知府一驚,變色道:「怎麼一回事!快說!」

  錦瑟忙道:「少爺方才在後花園內玩得好好的,突然……得了……急症……夫人請老爺快……」

  知府喝道:「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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