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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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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的意思,可以解釋為地位不高,但也可以解釋為她對此事不清楚。 所以那人想了一下,又道:「你是說三人地位都不高?」 方二嫂搖頭,同時豎起一根指頭。 那人道:「一個地位很高,另外兩個地位不高?」 方二嫂點點頭。 那人聲音一沉,嚴厲地道:「現在,你這娘們聽清楚了:我們把你女兒綁上,暫時放在這裡,你帶我們過去,設法將下面那個傢伙一個一個地哄出來。如果你表現得不夠好,被那幾個傢伙識破了,我們就先宰了你,回頭再來宰掉這個小丫頭!」 方二嫂打了個冷戰,身子也不由得跟著索索地顫抖起來。 但她還是勉強點了一下頭。 只要愛女小丫丫不受傷害,她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那名褐衣漢子一點也不浪費時間,他將牛耳刀插回刀鞘,迅速取出一卷布條,像裹粽子似的,片刻之間便將小丫丫綁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兩人又押著方二嫂,悄悄掩人西廂。 方二嫂壓低了嗓子喊道:「宋四叔!」 「誰?」 「我。」 「方二嫂?」 「嗯。」 「什麼事?二嫂?」「宋四叔,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來啦!二嫂。」 一聲輕響,床下那塊木板,又被撐了起來。 缺嘴宋四探出腦袋,四下略一張望,便看到方二嫂正站在房門口朝他招手。 宋四的免唇一下咧得大大的,連那張黃板牙上的肉根子都露出來了。 他得意地想:如何?嘿嘿!十個女人九個肯,只怕男人嘴不穩,我摸她的手,她動也不動,我就曉得這娘兒們心思已經活動! 宋四勾著腰,伸足走過來,呲著一對大黃板牙,嘻嘻地道:「葛堂主和段二還沒有睡——太早了一點吧?」 他最後一個字剛剛出口,刀光一閃,人頭飛起。 褐衣漢子出刀快,手腳更快。 他一刀劈下,左手一抄,接著宋四落下的腦袋,右腳同時向前一橫,適時承住宋四倒下的屍身。 除了一刀砍斷頸骨時,會發出唰的一聲輕響外,就沒有再帶出其他的聲音來。 方二嫂幾乎昏倒。 但一截冰涼的刀尖,馬上就幫她回復了清醒。 她身後的那人以刀尖在她耳根下輕輕一點,示意她不許慌亂。 方二嫂只好定定心神,又向下麵喊道:「段……段二叔!」 下麵有人應道:「宋四不是已經上去了?」 方二嫂打著戰道:「是……是的。段二叔,你……你最好也……上來一下。」 下面的段二有點詫異道:「方二嫂,你是怎麼啦?」 方二嫂手足發冷,結結巴巴的道:「前面好像……好像是來了幾個人……我們……我們……好害怕。」 段二道:「老四呢?」 方二嫂道:「他……到……到……前面去……去了。」 段二道:「好,我來看看。」 一陣腳步聲移動,段二出現了。 這個叫段二的黑鷹幫徒,身材高瘦,一身勁裝,從他竄出地窖時的靈活動作,便知道這個段二的武功無疑要比宋四高明得多。 他快步走了過來道:「來了幾個人?都生做什麼樣子?」 方二嫂正想回答,耳根後的尖刀,又輕輕點了她一下,示意她這是緊要關頭,她必須好好回答。 為什麼那人要特別重視這個段二呢? 理由很簡單,這個段二沒在方二嫂身上打歪主意。 宋四是勾著腰,伸著頭,一顆腦袋直往方二嫂懷裡送,他既自動把脖子拉得長長的,兩隻眼睛又只死盯著一處地方,落刀真是方便之至。 而段二則離兩三步就站住了腳,如果要向這個段二落刀,得手雖然沒有問題,但只怕驚動下面那位葛堂主。 方二嫂打了一愣,稍稍盤算了一下,才狠著心腸回答道:「有好幾個站在門外,我沒看清楚,你最好……請……請……葛堂主,也……也……也來一下」 段二想了想,覺得這話也是道理。 對方的人既然不止一個,自然不是他和宋四兩人所能應付得了的。 於是,他轉過身去,向地窖中喊道:「葛堂主,你出來一下,我們好像被人卯上了。」 他話剛說完,腰間一麻,渾身頓時失去力氣。 褐衣漢子先點中段二的穴道,這才一把揪住段二的衣領,一刀送出。 一刀穿腹,直透心窩,段二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葛堂主出現,褐衣漢子已將段二的死屍拖去一邊放好。 這時房門口的地面上雖然流滿了血,只可惜全在那塊木板的陰影中,甫從亮處走出的葛堂主,一時自是不易覺察。 這位葛堂主,正是錢麻子求救時,在七星棧見到的那位快馬堂主葛百里。 快馬為黑鷹幫總舵上左堂之一,能坐上這個寶座的人物,自非宋四段二之流可比。 所以,這位葛堂主雖然沒有看到房門口的血,這時精眸一轉,依然被他瞧出了破綻。 房門口這時只站著一個面無人色的方二嫂,段二哪裡去了?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段二難道不該留下來,先向他報告一下嗎? 這位快馬堂主也算得上是塊老薑,他雖然看出事有蹊蹺,卻仍舊聲色不響,繼續向方二嫂走去。 方二嫂心如鹿撞,呼吸越來越困難,她見葛百里也像宋四和段二兩人一樣,毫無戒備地朝著她走來,她幾乎忍不住要不顧一切地向這位快馬堂主大聲發出警告。 這並不是說她不忍再見慘劇發生,也不是說她對這姓葛的具有什麼特別好感,而是因為這位快馬堂主已是三人中的最後一個。 如果三人都被除去了,對方真會言而有信,放過她們母女? 倘若她們母女倆最後仍難逃一死,她自己倒沒有什麼,愛女小丫丫豈非死得冤枉之至? 因為當初她如果第一個就向宋四發出警告,她自己一刀固然是捱定了,但那樣一來,對方為了要應付葛百里等三人,就勢必無法再去殺害小丫丫。 這樣簡單的道理,她當初為什麼就沒有想到呢? 方二嫂想到這裡,不禁又悔又恨,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她一個念頭尚未轉完,葛百里已經到了她的前面。 葛百里腳下已經踩到血跡,仍似一無所覺,他望著方二嫂道:「段二呢?」 方二嫂牙齒打戰道:「段……段……段……」 葛百里忽然揚手一揮,好像吩咐她用不著再說下去。 其實,就是沒有葛百里這個手勢,方二嫂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知道,躲在房門後面的那個褐衣漢子,也許不等葛百里揮動的手臂放下來,一刀就已砍上葛百里的脖子了。 果然不錯,就在葛百里手臂揮去之際,一道銀光突然閃起。 但那不是刀光。 那是一根亮銀打造、突然抖得筆直的雙龍棍。 這根雙龍棍從葛百里的衣袖中灑出來,宛如一條被煙熏出洞穴的毒蛇,刷的一下直竄那扇虛敞著的房門。 葛百里當然不是因為已經看到了躲在門後的褐衣漢子,才發動攻擊的。 一個老經驗的江湖人物,處在這種情形之下,絕不會只依賴一雙眼睛。 對方來人不止一個,那是沒有疑問的,來人之中必然有一個藏在房內,也絕無疑問,而今放眼房中,可供藏人之處,僅有一處:那便是房門後面。 蓬的一聲,木屑飛揚,房門上立即出現一個碗大的裂口。 這一棍只要打中了,無論打中什麼地方,無疑都夠褐衣漢子生受的。 只可惜這一棍並未打中。 因為葛百里出手太倉促,他算錯了落棍的方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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