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斷腸刀(24)_慕容美

二四

　　▼第十六章　紫衣徐娘就是花月公主

　　他是個聰明人，他懂得如何在重要而危險的場合，保護自己的安全而又不失其尊嚴。他的一身武功，相當驚人。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如果他在這方面沒有傑出的成就。他絕坐不上花月宮大總管這個寶座。同樣的道理，如果他沒有幾套真才實學，他也駕馭不了花月宮的數百名亡命殺手！這時他倘若排眾而出，憑真功夫跟丁衣分個高下，由於這裡是天風園，天時、地利、人和，處處對他有利，相信他至少可佔六成勝算！

　　可是，這位大總管壓根兒就沒有朝這方面轉過念頭。若早在十年八年前，他也許會這樣做。而現在，嘿嘿─他為什麼要去冒這種風險？他為誰拚命？今天，他這個花月大總管當得好好的，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要什麼有什麼，他哪一點活得不舒服，一定要跟自己過不去？江湖上，人是永遠死不完的。去掉幾名殺手，算什麼？所以，目睹四名殺手突擊無功，他不僅毫無怒意，反而一聲斷喝，制止眾殺手繼續盲攻。他認輸了麼？不是！

　　他適才下令攻擊，完全是一種投機行為。快刀丁衣，今天必須葬身天風園，是老宮主的命令。先前他對丁衣說，三兩天內，老宮主定會趕到，那是個謊言。一個連三公主白如玉也給蒙在鼓中的謊言。老宮主其實早就來了。他們最少已擬定了八種以上可置丁衣於死地的方法。剛才，他下令殺手進攻涼亭，只是一種嘗試。只是眾多策略中的一種。也是最笨拙的一種。

　　他之所以采此下策，只不過是以別人的生命，碰碰自己的運氣。萬一瞎貓碰到了死老鼠，快刀丁衣居然給亡命殺手制住了，論功行賞，一切榮耀歸他風大總管獨享。如果此路不通，死的都是別人，他大總管毫髮無損，照樣可以擺盡姿態，表示他已鞠躬盡瘁。如今，他算算時間，知道自己責任已了，老宮主的第二步行動，就快付諸實施了。

　　雲層濃密。閃電蛇竄。天空中開始飄下絲絲細雨。假山頂端，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出現一名宮裝高髻，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這位紫衣徐娘，盤坐假山之巔，手擫長笛，徐徐吹奏，完全漠視這種惡劣的氣候，以及刻下園中這一片肅殺的氣氛。丁衣微微一怔，柳二姨媽？笛聲一起，眾殺手人人露出緊張神色，包括那位風大總管在內，均不約而同地探手入懷，取出兩枚像棉花球似的東西，迅速塞進雙耳。丁衣身上當然沒有這種東西。就是有人這時送他一副，相信他也不願使用。

　　白如玉的殺人簫音，他領教過不止一次，他知道這種魔音的威力；白如玉只從這位柳二姨媽處學得一點皮毛，就能令聞之者無法承受，如今換了這位柳二姨媽親現法身，這種魔音將會帶來多大的威力，自屬想像可知。但是，丁衣不想迴避。他認為這是一次考驗。如果他要跟花月宮的人周旋下去，這是必須克服的一道難關。假使他連這位柳二姨媽也應付不了，將來他又憑什麼去對付那位花月老魔？

　　丁衣收斂心神，緩緩吸氣，雙手緊握花月斷腸刀，全身每一寸肌肉，都保持著最好的彈力。就像雄踞高山之巔的蒼鷹一樣，他在等待著最佳撲擊時機。他要選一個最有價值的目標，一擊中的。他這樣做的結果，也許會使小溫蒙受不利，但他別無良策。笛子吹奏的，是一首古樂。「餓馬搖鈴」！丁衣聆聽了片刻，不禁暗暗詫異。因為笛音抑揚頓挫，優雅悅耳，與一般樂師所吹奏者，毫無分別。笛音中既無令人熱血沸騰的殺伐之氣，亦無令人意志消沉的頹靡之音，當然更沒有那種能摧折人肝腸的穿雲裂石聲。其實，丁衣上當了！這位花月宮主的如夫人，突然現身擫笛，如果沒有一點作用，難道竟是吹來讓他這位快刀丁衣下酒的不成？薑是老的辣。

　　這位柳二姨媽高就高在這種地方！她是一頭老母狐，江湖經驗，豐富無比。她知道一個人在刀法上能練到丁衣今天這種境界，必然具有深厚的內功基礎。魔音，是一種奪人神魂的玄功，一個人若是物慾過強，就必然心志難堅，魔音玄功用來對付這種人，最易見效。相反的，若是碰上內功修為深厚的人物，這種玄功就要打上一個很大的折扣。丁衣單身一人，困處虎穴，心志之堅，自不待言。

　　她若是求功心切，一開始就想以笛音擾亂丁衣的神智，令其灰心厭世，或是亢奮瘋狂，這行得通嗎？所以，她使了點小小的手段。她要先叫丁衣迷惑！一個人一旦對某件事情犯了猜疑，思維便會跟著一些浮幻的現象打轉。於是，在不知覺中，這個人的意志力便會慢慢分散！那位柳二姨媽一直在偷偷留意著丁衣的神情變化。這時她雖看出丁衣已經上當，依然不想打草驚蛇。她不待「餓馬搖鈴」全曲奏完，又改奏一曲更輕快的「將軍令」！這一下，丁衣完全入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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