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馬榮成 > 再見無名 | 上頁 下頁 |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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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低沉的聲音聽來異常古怪,非男非女,恍如是被很深厚的功力,將聲音逼壓而成這個不男不女的怪聲音!聶風、步驚雲、應雄,甚至所有人亦不期然朝茶寮入口一望,赫見一個披著寬大衣袍、頭蓋草帽、無法從其衣飾瞧出是男是女的人,已經徐徐踏了進來。 聶風、步驚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全身散發著一股高手氣勢,是真正的高手! 而應雄,卻是定定的瞄著來人,早已不為任何世情所動所驚的一張潦倒之臉,霍地滿是疑惑;他似乎已隱隱認出這個不見面目、不見身材、不知真聲屬誰的人是誰了,可是又不敢太肯定…… 難道此人是當年的……? 變生肘腋!想不到平靜的茶寮,會突然來了一個奇怪的不速之客!但見此人進入茶寮之後,一直朝應雄步去,還一面嘆息道:「慕應雄。」 「依我看,這一戰以後的戰果及故事,你還是別要再說下去了。」 「哦?」應雄淡然一瞄此人。 「因為,你並不是知道整個故事的人,你只是知道你與他的故事的表面而已。」 驟聞此語,應雄並沒動氣,他只是淡淡苦笑,反問:「那,閣下認為,誰才是知道我兩兄弟以後故事的人?」 「我!」那神人老實不客氣的答,繼而已找了個位子坐下,續道:「我,才是最清楚你們之間故事的人!」 「我曾不想牽涉入你與他的故事之中,最後還是牽涉其中!也知得比你更清楚!」 「所以我認為,這以後的故事,應由我為你繼續說下去!」 應雄還是毫不生氣,縱然他猶未能肯定來者何人,他亦很想一聽這人口裡關於他兄弟倆決戰後的故事,究竟與他自己所知的有何不同? 不但應雄,甚至聶風,亦為這個神的不速之客吸引,全神傾聽;只有步驚雲…… 他還是漠然如故!只是,他也不會介意再聽下去的,那管是出自誰人之口,畢竟,也是他一生認為最配當他這個死神的師父——「黑衣叔叔」的故事。 也是眼前這個連死神亦暗暗為其犧牲而動容的應雄故事…… 而那個神兮兮的不速之客,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悉數落在其身上之際,已開始將其所知的那一戰,與及那一戰後應雄與無名的故事,幽幽道來。 ※※※ 樹在哭!葉在哭!地在哭! 萬事萬物在哭! 應雄與無名這霹靂火拚,直叫天地色變,神號鬼哭! 方圓百丈內的樹木、地面,以及萬事萬物,也不知是給二人所散發的劍勁所劃,抑或難以負荷旁觀這驚心一戰的逼力,盡皆嶄露無數裂痕,恍如無數滴血淚! 甚至二人所使的英雄劍,也在哭! 因為它們盡皆不想看這場令人慘不忍睹之戰!它們不想看見這雙不應決戰的好兄弟骨肉相殘!不忍見二人當中一個的心,會被劍貫穿而過! 可是它們全都又無奈的明白,今夜此戰,若不能有一個可憐的戰敗者,另一人便不能成為天下第一劍第一人!天下第一的英雄,必須打敗一個人方能誕生! 就在萬樹萬葉萬物甚至乎天地都恍如為此戰而哭的同時,二人首度霹靂硬碰的第一招,亦陡地完畢! 但聽「錚」然一聲刺耳清響,萬點劍花與萬道劍光在彈指之間突然消失無蹤,滿天絢麗燦爛消失無形!兩柄曠世的英雄劍,已然重重飛插在慕府門外! 兩劍,同樣染血! 不但英雄劍染血,就連本來執劍相鬥、在同一時間隨劍站到地面的應雄與英名,亦同樣染血! 二人此際的衣衫上都各自劃下一道淌血口子,顯而易見,适才足可吞天食地的一招,雙方都占不著任何便宜,雙方——平手! 然而「平手」,這是一個多麼令應雄失望的語詞!他絕不要「平手」!既然已開始戰,便必須看見其二弟能真的打敗他,他方才死心! 他緊緊盯著無名,肆無忌憚冷笑:「無名!你真的令我慕應雄相當失望!你在這三年內的艱苦奮鬥,就只習得這丁點兒的微末道行?以你這丁點兒的道行,與我平手尚可,又怎麼有實力打敗我?奪我手上條約?救眾生於水火?」 無名卻凜然的看著應雄,答:「大哥,撤手吧!」 「趁如今還未愈陷愈深,也許你撤手不幹,將條約交回皇上,還有轉圜餘地!」 應雄聞言,當場更是怒火中燒,他遽然高聲痛駡:「無名!由我娘慕夫人臨危託付那日開始,我慕應雄已苦等了整整八年!終於等至可以逼你成為英雄的今天,你卻還在決戰之中勸我撤手不幹?回頭是岸?」 「不!就讓我鄭重的告訴你!一切已經不能再回頭了!我娘親慕夫人!你娘秋娘!甚至一切一切的恩義與回憶,都已無法回頭!今日所有人的犧牲,都必須償得代價!」 「你以為皇帝會因我撤手而放過我嗎?那昏君怎會忘記我脅逼他簽下條約的恥辱?也許他正統率千軍萬馬來了!」 應雄一面心痛狂罵,一面又「錚」然抽起自己那柄飛插在地上的英雄劍,雙目戰意更達致無限頂峰,他大義凜然的道:「無名!我知道适才那一招,你還是未盡全力!你還是在對我這個大哥念念不忘!但戰場無父子!我倆今日既已上了戰場,便必須盡自己每分實力竭誠一戰!這才是對自己對手的最大尊重!否則,你故意退讓,便是在侮辱我!你以為以我實力,真的需要你讓?我——呸!」 怒叱聲中,應雄緊握英雄劍的手,赫然開始變得一片赤紅;這片赤紅,竟不斷自其手閃電向其身體其他部位散去,倏忽之間,就連他的臉亦變得赤紅如血…… 無名一見,當下已知他的大哥在幹些什麼,本已定如淵嶽的他霎時面色一變,極度異的道:「大哥!」 「你……」 「你在以旁門左道的方法,逼自己的劍氣逾越極限?」 「廢話!」應雄反駁:「什麼旁門左道?能夠將最強的功力提升至無法再上的強中之強,才是必勝的最佳戰略!」 「無名!我已沒有此等耐性與你大戰三百回合方才分出勝負!反正再久戰下去亦無意義!廿載恩義一招了!就讓我們乾脆以……」 「一招泯恩仇!」 說話之間,應雄的整個軀體,已赤紅得如一團烈火。他如同一柄燒得火紅、不得不發的劍;無名也曾聽過,無涯劍道之中有一些「邪訣」,便是在戰前先封鎖自己體內數個要穴,將體內的劍氣鎖在此等要穴之間蘊釀;當在決戰之際便催動全身劍氣,硬生生將這些蘊釀多時的劍氣衝破自行封閉的數個大穴,由於劍氣由小穴道沖出整個軀體,便如同洪水自堤壩的小缺口內缺堤而出,這種劍氣之強會如山洪暴發,更會逾越使用者向來習劍的本份,一發不可收舍! 但有利有弊!蘊釀的劍氣自小穴沖出固能強如山洪暴發,惟亦會同時沖傷了那數個大穴,得不償失,故習劍之人極少會於作戰中使用這些旁門左道的功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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