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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聶風奇道:「前輩,到底當年你在破日峰遇上什麼事,會令你但願一切都沒發生?」

  泥造菩薩的目光融化回到久遠的從前,呢喃道:「當午我為著找出天哭,不惜在破日峰找了三年,找遍破日峰每個角落,終在萬載淚泉發現了天哭,我欣喜若狂,沒料到天哭竟然真有其經,終於便第一時間閱天哭,接著,一件奇事便隨即發生……」

  終於說到骨節眼上了!聶風聽至這裡亦不由屏息靜氣,靜待泥造菩薩說下去。

  「我第一眼便發現,天哭經內原來載有不少我看不明白的字,然而對我來說,這些字到底有何含意跟本毫不重要,因為當我再瞧真一點,我便赫然發現,這堆古怪文字中有一個『字』,最為曙目!」

  「而當我的目光剛接觸這個字時,遂地感到腦際一陣強烈暈眩,仿佛天旋地轉,而我的身心,亦恍似要融進這個漩渦之中,與九天十地同轉,渾為一體……」

  聶風一愣,道:「與天地……渾為一體,前輩,難道你所看見的字,正是倉頡所造的……第一個字?」

  「正是!而我在見字時所生的那陣天旋地轉,全是因為那字賦予我未卜先知的神力所致……」

  不錯!當年泥造菩薩瞥見倉頡所造的第一個字後,不但自身天旋地轉,破日峰一帶亦突然昏天暗地,僅得峰頂暴綻一道豪光,儼如將天日破開。

  其時居於附近的村民驟見此異象,盡皆噴噴稱奇,「破日峰」亦因而得名。

  「前輩,既然你能順撇得天哭賦予神通之力,本該值得高興,何解卻但願一切從沒發生?」

  泥造菩薩苦苦一笑,答:「那只因為,當我獲得可知世上萬事萬物的神通之力後,我心裡亦頓時對天哭之秘一清二楚,我開始憑我的神之力隱隱感到,原來,倉頡為防天哭落在惡徒手上,在寫下這卷經書之時,曾為天哭下了一個詛咒……」

  「若非得道之人獲得天哭,只要誰第一個翻開它,使會遭受一個一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惡咒!」

  聶鳳微微動容,問:「什……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詛咒?那,當年的玄樊翻開天哭,為何又會安然無恙?」

  泥造菩薩道:「因為,玄類也是得道高僧,當然可跳過這個詛咒,便我卻只是精通各門玄學,並非得道之人,所以我雖然得到天哭賦予的神通之力,椎亦同時被天哭詛咒!」

  「只是,這個沮咒亦非一定應驗,若被詛咒之人此後並無多行不義,沮咒便不會發生,仍可安度餘生……」

  「可惜……,我卻在十多年前向一個梟雄洩露了……一個不該洩露的天機,這件不義之事,立令沮咒應驗在我身上,我隨即遭受天譴,全身長滿血膿毒瘡,從此日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泥造菩薩洩露的那個天機,極可能但是當年告訴雄霸有關風雲的那句預言……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就因為這句預言,導至雄霸更是野心博發,江湖從此血流成河!

  聶風當然不會知道這個中來龍去脈,全只是頓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明白了!無道狂天千方百計逼雲師兄上破日峰,原來是想……雲師兄替他翻開天哭,讓師兄先受天哭詛咒,自己才再看經內的那個字,以求取神通之力……」

  「但,我仍有一點不明,為何無道狂天非要雲師兄不可?

  其實要翻開天哭經,任何一個人亦可為其效勞。」

  泥遺菩薩搖首道:「聶鳳,這個你有所不知了,其實,天哭經亦非人人可翻,無論是善人抑或惡人,若本身命造並非『至盡至絕』之人,即使得到天哭經,亦無法將之翻開!」

  「至盡……至絕?」聶鳳一呆。

  「嗯!各人命運不同,這個世上,有生來異常幸福的人,也有生來異常悲修的人,而玄樊、老夫、無道狂天,甚至步驚雲,自身命造皆巧合地生於『至盡至絕』之時,我們這種人全都六親無靠,但亦同時擁有可翻開天哭的能力……」

  聶風想來亦覺不無道理!玄樊大師身為出家高僧,當然與六親不相往來;泥造菩薩身遭天譴,亦是親疏回避;甚至那個無道狂天,野心之狂既已自號為天,想必亦異常心狠手辣,六親情斷!

  至於雲師兄,則更與所有人無緣,難怪被列入「至盡至絕」之命!

  「前輩,你的意思,是說除了雲師兄外,無道狂天自己其實亦可翻開天哭,他只是不欲被詛咒而已?」

  「是的!而且,相信他目下已用他那個佑心姑娘為脅,逼步驚雲上至破日峰!」

  「聶風!如今也是你該趕去制止步驚雲,為其翻開天哭的時候了!」

  泥造菩薩說至這裡,一直抵著聶風背門的雙手已一把抽回,而聶風亦覺自己體內八脈已然舒暢無比,顯見早前所受內傷,已經幾乎痊癒!

  聶風隨即道:「前輩,晚輩亦知如今事情有緊逼,要上破日峰已刻不容緩,只是,晚輩仍有一個疑問不得不問。」

  「我與雲師兄皆有實體,難道……,他根本並不是……

  人?」

  「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誰?」

  泥造菩薩聞言只是饒有深意一笑,道。

  「人間爭相雖千奇百怪,但歸根究底,仍逃不出自身一具臭皮囊,故無道狂天修為再高,亦必有其真身,你與步驚雲緣感到其紅氣下空蕩一片,正是其無上神功『天狂血絕』玄妙所在,能否破其神功,便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至於他是何方神聖,老夫雖然知道,但因我有一個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在其手上,故雖然仍可出手助你們一臂之力,卻仍耍堅守曾對他所作的承諾,絕不的透露其真正身份……」

  「聶鳳!這一點,請恕老夫無能為力!」

  勢難料到,泥造菩薩原來與無道狂天早有承諾,即使他如何幫助風雲,亦絕不能將其真正身份洩露,否則,便會失去一個比其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聶風亦知不宜強人所難,故心中雖有一點的失望,仍道:「前輩,既然你有苦衷,聶風亦不強你所難,但,你既有一樣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在無道狂天手上,他大可以之為脅,逼你寫下倉頡所造的第一個字,事情豈非更為簡單,何須千方百計翻開天哭?」

  泥造菩薩搖首道:「聶風,你有所不知了;當日老夫翻開天哭之時,雖因倉頡所造的第一個字而獲得知道一切神通之力,但同時也失去一些東西。」

  「哦?前輩到底失去什麼東西?」

  「老夫失去的東西便是……」

  「對這個『字』的……」

  「記!」

  「憶!」

  聶風一愣,他萬料不到,泥造菩薩雖能得到那個「字」的神通之力,卻又同時無法再記起那是一個怎樣的字。

  是天意安排?還是世情本就如此?

  人總是得到一些,又會失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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