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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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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的眼睛雖無法看見,但耳朵卻仍能的見!他赫然聽見自己的女兒,在市集內以童稚的語聲行乞! 他萬料不到,自己的女兒竟已這樣懂事,為不欲他為生計發愁,寧可自己暗暗跑在市集行乞,以補生計! 孔夷只感到異常可悲!他自己雖已倫落至此,但決不想女兒也像自己般淪落!他日決定要給她最大的幸福,如今,卻反而拖累了她…… 不!他決不能讓女兒與自己一起沉淪下去,在人前永遠抬不起頭來! 即使要下地獄,就讓他孔夷一個下地地獄好了! 就是這樣,他終於決定自己一個人再下地獄! 他決定重操故業! 當回殺手! 有一點出乎意外的是,重當殺手的孔夷,竟然很快便以掌握「以耳代目」的法門,即使雙回失明,但刀法竟軟以前更「狠」,並不表示他刀法已有大時,相反,更是不進反退! 全因為,他往昔用刀,即使在向豹物下手,亦有少入場顧慮著自己仍是刀客,可是如今,他已跌至無可再低,一顆豁了出去的心再無顧忌,於是殺得更狠!更絕! 更快! 亦因如此,他的云云佯名更是遠播!江沏人對其益發聞之喪膽!他很快已成為聲名狼藉的魔頭!只要有錢,他便為誰賣命,下手絕不留情! 到底一個本來深具抱負的刀客,為何最後竟成為人見人怕的殺人魔頭? 孰令至此? 也許,孔夷心中若真有怨,便只好怨一句命! 他從不會怨自己女兒,成為他最致命的負累:只要能令女兒幸福,他即使殺光天下所有人,甚至殺掉自己,也是值得的! 而亦因為孔夷日益殺名遠播,終於,他的運氣來了! 當時正如日方中的雄霸,終於看上了他,聘用他為其剷除異己! 能為一代梟雄「雄霸」辦事,可說機會難逢,孔夷亦把握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幹得相當落力! 一年下來,竟已為雄霸殺了逾千異己,可說殺孽極深!但由於雄霸出手闊綽,他掙的錢亦相當可觀! 孔夷私下曾暗暗盤算,只要再多幹一單殺人買賣,他便有足夠的錢財,帶女兒一起離開天下,從此以後,他便可與孔慈找個沒人認得他倆父女的地方。 重過新生! 而他亦真的可如主平素願,不用再為生計發愁,洗心革面,專心為女兒謀幸福! 可是,孔夷也許萬料不到,他自以為這次將是他殺手生涯中的最後一次買賣,真的成為他畢生最後一次買賣…… 他這次遠行為雄霸殺人,竟然一去不返! 從此不知所終! 孔慈猶記得,當日老父遠行之時,天下會正下著連綿大雪。 好淒冷的雪!仿佛在預告著老父此行的不祥徵兆…… 然而,老父始終還是去了,臨行遠以他那只戴著臂環的手,無限溫柔的拍了拍她的頭,叫她等他回來,叫地等他回來…… 可是,他自己卻終於無法回來! 萬料不到,孔慈猶來不及等他回來與他宣這親生,這一別…… 已成永訣! 無論當年的小孔慈如何在心中立志,要在長大後報答老父養育深恩,一生坎坷的他竟然再敢地樂趣口來,享受女兒反哺之福! 多麼可惜!僅欠那麼一點,他兩父女便可宣過新生!然而,命運卻總是不放過他父女倆…… 只是,無論孔夷如何一去不返,當時年紀小小的孔慈猶深信,若老父仍活著,有朝一日必會回來與她團聚,所以他絕不能離開天下,即使淪為稚婢,她亦替要留在天下等他回來! 緣于老父為了她,已犧牲了「理想」,犧牲了「刀」犧牲了「聲名」,甚至犧牲了「一生」! 它縱使淪為稚婢,又算得是什麼? 可是,日複日年複年,老父始終渺無音訊,她這一等,便已的了十年…… 萬料不到,失蹤多年的孔夷,原來竟已落在那個無道狂天手上,且日夕飽受折磨,孔慈為了救父,才會在一時情急下,無奈暗算秦霜,出此下策! 只因她曾在心中暗暗起誓,即使犧牲自己一生幸福,她亦誓要報答老義養育深恩! 萬死不辭! 往事如煙…… 孔慈終於對奏霜說罷事情始未,秦霜在得知一切後,亦不禁搖頭嘆息。 然而,嘆息又有何用?看著因重提舊事致泣不成聲的孔慈,秦霜不由滿目憐惜,他強忍著被利刀貫體的傷痛,竭力回頭一拍孔慈的肩,柔聲安慰她道:「孔慈……,雖然你這次……對我下手……未能得毛,但……你放心……」 「那個無道狂天……暫時絕不會對你爹不利。」 孔慈聞言一愣,道:「霜少爺……,你……從可見得?」 秦霜溫言笑答:「別忘記,你爹失蹤了幾近十年,亦即是說,他落入那個無道狂天手中亦已十年!在這十年的冗長歲月裡,他為何一直只對你爹百般折磨,至今卻仍留他不殺?」 「個中原因,極可能是你爹對他,仍存在著一定的利用價值。故我推斷,他暫時仍會留你爹一命,以防萬一。」 秦霜所說的也無不道理,可是孔慈仍滿臉憂疑之色:「但……,爹一日仍在……那無道狂天手上,我便……日夕……寢食……難安。」 「我實在……無法想像,即使那個無道狂天暫時……饒他不殺、還會以何方法……折磨我爹……?」 秦霜道:「孔慈,你一番孝心,相信你爹是明白的,他受盡百般折磨仍敬存殘命,可能便是要等著看你長大成人的一天,只是以目前情況,相信還須我們抵達無道狂天指定的決故之地『破日峰』後,才能想辦法再救你爹。」 「我……們?」孔慈聽罷有點意外:「霜……少爺,我……适才……出賣了……你,你……竟然……仍帶我……同赴破日峰?更願……助我……救父?」 秦霜又是溫言一笑,肯定地道:「恩!其實你适才對我下手,真的只是情非得已。若我秦霜聽罷一切原委後,仍要責怪一個只是急於救父、才會出此下策的孝順女孩,就未免有點不近人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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