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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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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紙紅箋上寫著的局,肯定必需阿鐵付出極高代價,惟阿鐵卻輕描淡寫的答應了;孟恨定定的盯著阿鐵臉上淡淡的表情,雙目霎時泛起一種異常欣賞之色,堅指稱許:「好!不愧少年出英雄!面對重大抉擇而無悔,這份氣魄,實值得老夫敬佩!」 阿鐵又淡然一笑,暮然道:「你何嘗又不值得我敬佩?」 孟恨呆住:「你我萍水相逢,老夫……有什麼值得你敬佩?」 阿鐵道:「依你适才所說,法海雖有一個可能消滅神的殺局,但既然這個與畫像一模一樣的人只會被引往搜神宮,他未必會經過或誤闖第十殿這帶,你祖父想必早已想到這點,惟他仍不顧會否可能等得這人出現,還是終玫生不移渺茫的等,信前輩你也是因為先人的遣訓而繼續在這裡等候吧」」 孟恨想不到阿鐵居然會想到他一生守在孤寂的第十殿之苦,私下不禁異常感激,悵然道:「不錯,雖然我祖父早知那個與畫像一樣的人可能僅會赴搜神宮,而未必會闖進第十殿,惟他仍是抱著萬一的希望;他深信,上天一定不會一個違反自然常理而可長生的神管治世間,大意必定會令畫中人誤闖本殿,正因這個可能,也因他對法海的承諾,他一生都沒有離開第十殿半步,一生都在苦等……」 「至於我父母,也和我祖父一樣,他們深信一定會有天意,他們皆生也在等你,後來兩老盡然長逝,於是便餘下老夫……」 「你也深信畫中人一定會誤闖第十殿?」阿鐵問。 盂恨苦笑:「我不能不信,這已是消滅神的惟一希望,好歹也必須等下去,這是我的宿命。」 是的!正因是惟一希望,故好歹也須等下去!幸而皇天不負,在神母誤打誤撞下,居然會安排呵鐵關赴第十殿,或許,冥冥中真有天意…… 想到一個男人五十年的生命全都虛耗在等一個人,阿鐵私下不禁惋惜,道:「可是,前輩,你可能比你的先人等得更苦,因為到了最後,只餘下你一個人。」 孟恨道:「自我十歲時父母先後逝世開始,我便獨個兒在這裡等那個人的出現,我還應承雙親,若神真的不顧一切來奪那批火藥武器,我便立即引他往密室,再引爆萬石火藥,誓與其同歸於盡,絕不吝嗇性命……」 「想不到這一等已等了三十四年,我每日皆在擔憂神會隨時出現而不敢睡,生怕自己一時貪睡便會被神有機可乘,提心吊膽下,我已經沒睡三十四年了……」 「什麼?你已經沒睡三十四年廣阿鐵只感到匪夷所思,可能嗎?人真的可以不睡三十四年? 孟恨甫談及一個「睡」字,霎時雙目變得惺松起來,似已開始困倦,他笑道:「沒睡了三十四年,我真是太倦了,幸而今天終於等到了你。我終於完成了對父母的承諾,你也答允對付神,我再不用擔心神會前來這裡搶奪這些武器,我終於可以安心心的睡了……」 說著說著,孟恨的眼皮也垂了一半下來,他看來十分疲倦。呵鐵道: 孟恨悠悠答道:「在你懷中。」 阿鐵連隨探手人懷,果然,懷中真的有一條鑰匙,但見這條鑰匙未兩端分別是金銀二色,竟爾是一條「兩頭匙」,這條匙為何會有兩頭?阿鐵雖已閱畢那紙血紅短箋,他是否已知道如何以這條題開啟血牢之門? 除了這條匙,阿鐵懷中有雪緣的那條白練。神石和一紙與神母所繪截然不同的搜神宮地圖,想必是很倦的道:「年輕人,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阿鐵答:「步驚雲,或是阿鐵!」 孟恨溫然一笑,虛弱的道:「很好,我會好好記著……在自己這一生,會遇上一個有兩個名字、並說很敬重我的年輕人,原來,我這枯燥無聊而又寂寞的一生,也會有人欣賞、敬重,我一定會好好記著你的,步……驚雲,阿……鐵,再……見……」 孟恨一面說一面已倦得不能張開眼皮,他終於默默的、沉沉的睡著了…… 「前輩……」阿鐵猶想說些什麼,惟見他竟已睡著,心想他既然沒睡了三十四年,也不忍打憂他,然而,他鬥地發現了一件事…… 無論一個睡得多酣多沉,胸膛至少也該有些微起伏,但,何以孟恨的身軀居然木止不動?仿佛連一點氣息也沒有? 阿伯鐵不禁伸手一探他的鼻息,赫然驚覺,盂恨已沒有了氣息!身軀更呈一片僵硬! 啊!他死了! 阿鐵心頭一栗,方才明白,一個因憂慮而沒睡三十四年的人,他一直在提防戒備,他一直毫無喘息機會,他的心力,早應在三十四年內便已消磨殆盡了,他能夠支撐至今天,也許全因為他會應承雙親的諾言,他要像其先祖盂山般守信守義,他不想叫先祖孟山失望,他不想叫自己失望,而且,更為了天下的無辜蒼生…… 然而今天,他答應雙親的事辦到了,憂慮亦已平息,他再無任何壓力,心念一懈,於是便沉沉的睡夢中去了…… 想到這老人為了等待自己,而在此寂寞無邊的冰川中守了漫長歲月,阿鐵心頭陡地湧起一股疚之意,他不由得向孟恨的遺體深深一揖,輕歎:「前輩,晚輩生不逢時,害你浪費了數十寒暑,但請你安心,阿鐵一定會履行法海所布的局,誓要把神消滅……」 「我,絕對不會令你失望!」 懷著堅定的意志,阿鐵一問而起,再向孟恨的遺體一揖,便毅然轉身,踏上他那條不歸的路。 只不知,他那條不歸路的盡頭—— 是殺神? 抑是被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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