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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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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均頭戴草帽,低低的垂著頭,並沒有露出他倆的面目,故而大半張臉皆藏於帽子下。聶風僅勉強可以瞥見他們的嘴,再者二人闊袍大袖,令人一時間也難辨其是男是女。 二人背著一些輕便行妝,看來也是剛剛抵達西湖,行色匆匆。神秘兮兮似的;聶風但見二人一邊前行一邊說話,於是不由分說,立時平定心神,欲以家傳「冰心訣」把市集內的鼎沸人聲摒諸耳外,凝神冰心靜聽這二人到底在說些甚麼。 詎料一聽之下,結果大大出乎意料! 這兩個人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們原來並不是在說話! 他們僅是在幹動著嘴巴而已! 若以兩個尋常路人,怎會無緣無故在布集內不斷動著嘴巴,而不是在說話? 這二人分明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來,故也不欲過於張揚。聶風猝地恍然大悟,他倆隻動嘴巴而不發出任何聲音,其實是惟恐會有一流高手可以遠遠窺聽他們的秘密,再者若瞧真一點,二人所動的嘴形亦並非平素說話所動的嘴形,顯見二人早有默契,雙方用的是一種有異于常人的溝通方法。 二人一直向前行,終於步進另一間客棧,似是投宿。 聶風私下一陣忐忑,本來中原滿是高手,在西湖出現兩個高手根本不足為奇。只是就在他前來西湖尋找盂缽的此刻,同時亦出現兩個不知面目、神秘莫測的高手,不免令他警戒之心更為強烈。 聶風心想,為免夜長夢多,看來此事已不能再拖。 戲是如此,那深入雷峰塔尋找孟缽的任務,不若—— 就在今夜! 西湖很有內涵。 這樣形容西湖,只因它不單水天一色,而且永恆都似籠罩著一份濃厚的神話色彩。 西湖更不像黃河。 黃河雖是神州千古文化的發源地,惟它太霸道!它太驕橫!經常波濤洶湧,巨浪滔天,範濫成災,令蒼生對它愛了又恨,恨了又愛,愛愛恨恨,無所適從。 故而對比黃河的忽冷忽熱,西湖,簡直甯逸如一個深具內涵的處子。 然而,太具內涵的君子,許多時候一旦給揭穿了,也許只不過是一個偽君子。 太寧靜太漂亮的地方,也許,亦是最危險的地方。 就像西湖。 就像西湖的雷峰塔…… 雷峰塔,想傳始建于吳越。 據聞,當年「吳越王錢叔」因為其寵妃「黃氏」得子,遂計畫興建一座十三層高的磚塔,以八萬四千卷佛經,為「黃氏」祈保平安之用。 故,雷峰塔;又名「黃妃塔」。 其實一個男人;若非對一個女人存有極深極深的愛,怎會不惜斥用鉅資為她建塔祈保她平安長命,安享天年?也許還巴不得她早死早著,好讓他快些續弦再娶! 故而,雷峰塔,也是一個癡情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所作出的承諾! 諷刺的是,傳說這座雷峰塔下,卻埋著一個慘遭最愛出賣的可憐女子——白素貞,她與「黃妃」的際遇,直如天淵之別,相距甚遠 雷峰塔自建成至今,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也經歷了數度修葺。 據說,最後一次修葺雷峰塔的時間,約在百多年前,大概是在法海和尚把白素貞收在雷峰塔底的前後…… 這次修葺,傳聞是由一個不明來歷的神秘團體斥資,究竟這個不明來歷的神秘團體,會否也和白素貞有所牽連? 經過這次神秘的修葺後,雷峰塔,又會否仍是原來的雷峰塔, 抑或,它己變為一個為保盂缽而滿布殺機的—— 陷阱? 殘陽如血。 當黃昏的殘陽映照在雷峰的塔的時候,當雷峰塔浴在一片血紅裡的時候…… 一陣溫柔的晚風輕輕拂過塔頂,一個人已如風中的鴻毛般出現在塔頂之上。 是聶風! 其實在過去數天以來,他一直皆曾以遊人的身分走進雷峰塔內細心觀察,發覺這座十三層的高塔,除了每一層四壁都釘著放滿佛經的桃木書架外,內裡並無其餘器具,一片寂寥空洞;聶風甚至找不出任何半點機關的蛛絲馬跡。這座塔,看來真的僅是一座名勝古跡,只供遊人遊覽,塔內也無人看守、管理。 不過既然傳說白素貞埋於塔底,所以聶風也曾仔細視察最低的一層,得出的結果極是一樣;這一層亦無異樣,而且,地面的石質甚為堅固,地下並不似是空的,也不像埋著什麼東西。 既是如此,那,難道關於白素貞與盂缽的傳言均是假的? 聶風並沒有否定這個可能,也沒有肯定這個可能;他對事物的見解向來十分獨特,在這三日之內,他鬥地升起一個這樣的想法:「最寧靜的地方大都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或許只因它欲分散人們對某個重要地方地注意才會引人注目;故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未必是關鍵所在。」 不錯!一直傳言白素貞是埋於塔底,極有可能是想分散人們的注意力。可能,真正關鍵所以,會在與塔完全相反的——塔頂。 而聶風這三天以來——從沒到過塔頂! 因此,到了今日黃昏,待得遊人盡散之後,聶風第一個出現的地方,居然是雷峰塔上最高的塔頂,那個以四面三角瓦頂斜斜砌成功塔頂! 他猜對了!甫上塔頂,他便發現了一些東西,一些他想不到的東西! 但見在塔頂其中一塊瓦片上,深深刻著十六個草而蒼勁的字: 西湖水幹, 江湖不起, 雷峰塔倒, 白蛇出世! 聶風隨即喜上眉梢,這十六個字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新發現;既然然曾有在這個尋常遊人難到的塔頂刻下這些字,那即是說,刻字的人並不想這十六個字給群眾知道,刻字人的用意,是想給一些具有掠上塔頂能力的人知道。 再者,所刻的十六個字並無遭受歲月侵蝕的痕跡,明顯是最近才刻上去的,極有可能,僅是這數天的事而已…… 故聶風心頭乍喜之餘,同時不由一陣惑然。 究竟是誰知道他已來了西湖?究竟誰在暗裡幫他? 這人,或這般人,到底是敵是友?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聶風並沒多想,只因他此來既是為了盂缽,如今又已得到提示,前路儘管是血河火海,也必須先找出盂缽再算。 他於是反覆嘴嚼著這十六個字:「西湖水幹,江潮不起?西湖如此壯闊,如何可以水幹?這為首八個字絕不可能發生,看來沒有什麼特別意義。至於『雷峰塔倒』雖然可能,但雷峰塔倒下後,白蛇真的會……重視人間?」 聶風愈想愈覺這十六個字荒誕無稽,霎時茫無頭緒。此時晚風已愈刮愈猛,他一頭長髮在風中飄飛,那個極為傾斜的塔頂似亦給晚風刮得輕微顫動;聶風馬步縱穩,惟亦感到有點搖搖欲墜似的,不期然一手捉著那個粉雕玉琢的柱形塔尖,赫地,他又發現了另一件怪事—— 這根塔尖似乎可以施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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