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馬榮成 > 傾城之戀 | 上頁 下頁 |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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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走不多遠,一條人影,已霍地攔著他的路!不!應該說,一共野獸,已經在咆哮攔路! 「聶……風?」獨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會是聶風;只見聶風赤著上身,手中提著一柄信手在地上撿起的單刀,雙目滿布血絲,嘴巴不斷呼氣連連,間中還發出「胡胡」的沉重獸叫…… 儘管獨孤一方對聶風的改變感到相當訝異,但追上來的畢竟只有聶風,還是不足為懼;他雖然左手被夢扯斷,但右手己穿上姥姥的無敵霸手;這雙無敵霸手可把用者的功力提升一倍,聶風雖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後起之秀,他不相信,提升一倍功力的自己會鬥不過他。 所以直至此時此刻,他還可肆無忌憚的張狂如故,下顎微翹,睨著聶風道:「聶風!我知道你的夢毀了,你如今一定十分恨我,但,你能奈何本城主嗎?看!你能夠戰勝本城主的無敵霸手嗎?哈哈……」 獨孤一方一面驕狂大笑,一面把自己那又無敵霸手遞前,他敢打賭,聶風儘管一刀向他的手劈下來,還是劈不進霸手的手套之內……」 然而,他實在大小覷聶風,也大小覷聶風此刻的恨,和他的恨所驅動的血,與及那種血的瘋狂力量…… 就在他狂笑不止之際,慘白得像幽靈的刀光,已經先向他的霸手劈去,獨孤一方居然不閃不避,他自信以自己二十成的功力,可以用霸手硬生生震碎聶風的刀! 「崩」的一聲!刀井碎,惟可以助人無敵的霸手,卻竟然抵不住聶風的刀勁,迸力寸碎! 天!他竟有這等力量?他竟然可毀碎無敵手?是因為他本身的功力?還是因為他的怒? 一招之差足以決定生死,獨孤一方的笑容未及收,驚愕猶未及湧往臉上,他的頭,已被聶風「噗」的一聲斬了下來—— 且還碎作四段! 一雨成秋。 沒有夢想的秋天,更添幾分寒意。 樹葉們都活得不耐煩了,露出枯槁的色,爭相落到地上,任憑那初秋的涼風,把它們的屍首隨風吹去,來也瀟灑,去也翩翩…… 片片枯棄,段段秋愁。 已經是三日之後。 聶風一直坐在距無雙城數十丈外的一座避雨亭內,漸漸的看著無雙城被夷為平地的原址,不眠不休了三天;只是今天,無論他多不願意,步驚支與五千天下會眾將要回歸天下,他亦必須與他連袂同行,回去向雄霸覆命。 至於餘下的五千兵馬,則會在此帶附近駐營,細點從此役劫後餘生的無雙城民,步驚雲早已下令,誰都不能濫殺城民,否則軍法處置;再者這些城民,已經被視為天下會的順民,有些會被移徒往天下會的天蔭城定居,也有些會留在原址,協助天下會眾把這個無雙城重建,再變為天下會另一根據地。 至於獨孤一方從各地分壇徽召的一萬雄師,始終沒有前來支援。 據聞,已經被雄霸差遣秦霜,率領另一批天下會眾攔途截擊,全軍覆沒。 獨孤一方雖然老奸巨猾,雄霸,又何嘗不是深謀遠慮?後著驚人? 無雙城可說是已經被天下會吞噬了,僅餘下那些分佈神州各地的細小分壇,但這些分壇根本不成氣候,終有一日會給天下會逐一擊破。 惟一依然下落不明的,便只有獨孤一方的一子一女、大護法釋武尊,與及無雙鎮城之寶——無雙神劍! 然而這些人或物,可能亦早與傾城之戀,一同消失地無邊的虛空中…… 「風少爺,是時候起行了。」 門下再三的催促聲,逼使聶風從漫長的思憶中回到現實,聶風從避雨亭中往外望,但見步驚雲已騎在一匹全的駿馬上,默不作聲,一眾門下亦早已整頓行裝。 微雨之下,步驚雲的臉上胺沒有絲毫表情,也許他早已明白了一個道理。 生命原是這樣,原是不斷的受傷,和複元,不斷重覆,不斷變化,永遠都不能在原位蹉跎;所以縱然聶風多麼眷戀這裡,或是眷戀這裡曾經存在過的一個人留下給他的思念,他還是非走不可! 小南小貓也有前來送行。 送行?他們不是要和聶風一起回天下會嗎? 怎會如此? 這亦是聶則,疑問,他雖然異常頹唐,惟仍不壓其煩的對他倆再問一次:「你們……真的不與我一起回天下會?」 小南搖了搖他的小腦袋,答:「師父,我和小貓已經決定了!這裡是我們和姐姐出生的地方,雖然無雙已經夷為平地,我們現要留下來,幫大人們重建無雙,這本來便是姐姐畢生的心願……」 小貓也附和道:「是呀!我們這樣做,姐姐若然知道的一定會十分高興啊!」 難得他兄妹倆不畏前途險阻,堅決要留下來,聶風安慰之情更是溢於言表;他輕輕拍了拍二人的肩膊,道:「很好,孩子,那你們……千萬別要灰心……」 他這句話,只為鼓勵小南兄妹,誰知小南遽地眉頭輕蹙,咦道:「真奇怪!師父,你說話的口吻,怎麼和昨夜出現的那個神秘黑影,一模一樣?」 「哦,什麼神秘黑影?」聶風頗感意外。 「是這樣的!」小貓搶著答:「昨晚我們本想睡了,身後卻忽地出現一個神秘黑影,沉沉的說了別要灰心四個字,便丟下一包東西,我與大哥回頭一望,那黑影已經不見了,便拆開那包東西一看,哇!原來……是一些銀兩,足夠我們兩個置很多很多的東西啊廠 聶風一楞,連忙回首一瞥天下會眾,那個好心的神秘黑影,會否……是他們其中之一?抑或……啊!聶風的目光不期然落在正騎在馬上的步驚雲,步驚雲卻沒有看他。 其實,他從來也沒有給任何人一個機會,能夠正面看著他的臉。 和他的心。 最後,當聶風黯然躍上馬背,正要策馬而去的時候,漫漫頭上一爿天,竟有一雙遍體皆白的小鳥,遽地在他頭上般旋,且還一面在娓娓唱著一些曲調,聽來有板有眼,曲中猶隱隱帶著一些幽怨,就像是一個賣唱的孤女,在唱著一段哀怨纏綿的故事:「想那關郎情重,桃園結義,義蓋雲天; 何以他一世英雄,卻不解奴家心意? 仗義他去,獨餘奴家空帷冷守? 淚眼連連……」 這曲子,豈不正是聶風初遇夢的第一夜,她……所唱的曲子」 聶風心頭怦然一動,悽惶抬首,要再看清楚這雙鳥兒,遽料,不知何時,這雙在他頭上般旋的白鳥,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可能?适才明明有一雙鳥在盤旋不去,似是對他依依不捨,又似是對他的將來放心不下,難道……一切只是幻覺?抑或…… 那只是一雙曾經被困在幽黯的籠中烏,今天,它終於衝開了它的一切枷鎖,振翅高飛,逃出它的牢籠,也逃出了它曾屬於的——無雙? 然而若鳥也有前生,這雙白鳥,它的前生,又會有些什麼未了的心事? 和未能淡忘的人? 「啊……」 「夢兒,你在造夢?」 「嗯!爹,這個多月來,我……每晚都在造著同一個夢。……」 「嘿!你造了什麼夢?…… 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一個容貌我相若的女孩,她……也是在臉上有一道無法磨滅的紅痕,她與她的男人,歷劫重重險阻,可惜……最後也要……生死訣別……」 「哼!那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那是一個長髮飄蕩,擁有一顆正直的心的男人;所以那個女孩死後,還相當掛念他,怕他……會因懷念她而寂寞一生;一縷芳魂,遽投到一雙白色的鳥兒身上,飛編天涯海角,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代她好好照顧……那個男人的女孩……」 「嘿!看來,梁山伯與祝英台那類謊話一般的故事,你一定是看得太多了;那女孩化不成蝶?便化鳥?簡直荒謬!」 「爹,請不要這樣說,夢兒一直都相信,這世上一定有甘為對方犧牲的愛情……」 「呸!愛情?你懂個屁!讓爹告訴你吧!情是苦,情是債,情是孽,情是空!為情愚癡一生,不如——無情!」 「砰」的一聲!這個女孩的爹已忿然奪門而出;只留下女孩獨個兒在房內,幽幽聽著窗外的纏綿風雨…… 她,也是喚作——夢? 那這個喚作「夢」的女孩,她的夢,又會否終有日夢境成真? 倏地,不知道是因緣,還是巧合,窗外驀傳來「拍拍」兩聲,一雙鳥兒,忽爾從窗外飛進女孩房內避雨,還像與女孩極為投緣似的,落在女孩的手背上。 女孩還是頭一回遇上一雙如此不怕人的小鳥,定睛一看,啊! 那是……一雙白鳥! 這雙白鳥,還是一雙在左臉龐上,有一條深刻紅痕的白鳥! 那……不正和她夢中的白鳥——一模一樣? 啊!是……它?是它?抑或是她? 難道,她終於盡了自己最後的心力,暗自為難忘的他找著了另一個「她」?他今生的……第二個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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