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榮成 > 傾城之戀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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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風,雄霸、秦霜、文醜醜盡皆不明所以,可是,步驚雲己無視所有人,毅然在眾目睽睽下轉身,一步一步走向三分教場的人口,留下不明所以的眾人,自顧閉關去了! 出奇地,雄霸居然未為他的我行我素而動氣,反而緊緊盯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良久,方才斜目一瞅聶風,道:「風兒,長路風塵僕僕,看來你也微有倦意;你何不稍事歇息,待今夜亥時再前來天下第一樓晉見為師,如何?」 聶風苦笑不語,只是微微點頭,因為他太明白,今夜,正是他必須向其師雄霸把一切交待的時候。 也將會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說許多謊話的時候! 這是一雙柔軟如綿的——手。 常理而言,柔軟如綿。十指尖尖的手,多屬於那些大家閨秀、豪門淑婦;這些女人,大都十指不沾陽春水,長期在父母相公的呵護下嬌生慣養,一雙玉手,軟如無骨又何足為奇? 惟獨,如今這雙柔軟如綿的手,卻並非屬於那些生於良辰吉時的女子,而是屬於一個完全不同命運的女孩——「她」。 她,年方十九,一張粉靨已出落得豔如桃花;儘管一身素衣打扮,惟仍掩不住桃花豔色,仍藏不住那雙即使幹盡粗活仍是奇跡般柔軟如綿的手;她,是一個徹頭徹尾命帶桃花的女孩。 她的一雙眸子,更是桃花中的桃花,惟這雙桃花眸子,卻並非那些風情萬種。招蜂引蝶的桃花眼可比;她的眸子,終年終月終日終夜,皆泛漾著一片灰朦,如同那霧中的遠山;她的感情,暗暗的,秘密的,不時在她的眸子中乍現乍滅…… 就像如今她的眼睛,內裡,卻滿載著對他和他的思念…… 溫柔的思念…… 他和他,是她生命中兩個異常重要的人。 第一個他,是一個把她從侍婢主管手上救出來的人;想當初,他外表冷酷,無情得如同一個死神,旦極度沉默,她從來也不太肯定他在想些什麼,也不太肯定她自己對他的感覺…… 也許,她其實是開始喜歡他的,然而,就在她還沒有肯定自己是否開始喜歡他的時候,他死了,猶如一縷在她眼前過眼的雲煙,飄散,消失…… 這以後,是無數的眼淚與思念,她思念他?是的!無論她喜不喜歡他,她也對他有情呀! 接著來的一年、兩年、三年……,沒有他的生命,珊珊弱女,始終還是苟且地度過…… 然後,突如其地、出奇不意地,她驀然驚覺,另一個時常在她身釁的他,令她開始……? 她開始在夢中看見他那頭飄逸的長髮,她開始把他每次送給她的小玩意好好儲存起來,珍之重之,不忍有半分損毀。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一次,她十分明白自己的感覺,只是,她不敢向他表白自己的感覺…… 她不敢,是因為她比他還長兩歲,她不視! 她不敢,是因為他無論內外都是那樣完美,而且他是一人之下的少爺,她卻是萬人之下、服侍他的下賤婢女;由當年的稚婢至今的婢女,她僅在年齡上有所增加,地位,卻連一級也沒有跳升;無論橫看豎看,她也是賤,她也是婢女,她自知自己永遠永遠也配不上他! 然而,這一切的心事,又何須定要告訴他呢?能夠在他身畔服侍他的起居三餐,經常看見他那溫暖的笑臉,她已感無比幸福。 但,他可會終於有日知道,她給他弄的每一道菜、所奉的每一杯茶,都經過她無限心意、「千錘百練」才得以煉成?送至他的嘴邊? 孔慈在風雲閣的「風閣」之內,一面想著自己生命中兩個異常重要的男人,一面在刺繡。 但見她此刻所造的刺繡,竟是在一塊雪白的絲綢上繡著一個淡淡的「風」字,這個「風」字,可會是她心中的……? 這塊精白絲綢,身價雖然不算昂貴,卻是她以個多月來的賞錢買回來的。為了儲錢買這塊絲布,她甚至連女兒家最愛施的脂粉也不施半分。 想不到絲比脂粉更貴,而情,就更比絲更長,更重…… 不過這都是孔慈心甘情願的;縱使她自覺配不起他,她也希望,在他出生入死之時,總有一塊繡著他名字的絲布陪伴著他,而這塊布,卻是她繡給他的。 部分是如此微未的願望而已,只要能夠達到,她,已覺無憾…… 然而正當她在聚精會神、專心專意地幹著這種千古女性都喜歡幹或被逼幹的事兒時,淬地,背後傳來了一個滿是笑意的聲音,道:「嘿嘿!孔慈,你怎麼又在幹刺繡這些無聊的勾當?」 孔慈一顆心怦然一跳,慌忙把剛剛完成的刺繡摺疊,好讓那個「風」字不曾被人瞥見,接著便悠悠回首瞟了瞟剛剛步進來的人,道:「斷浪,你怎麼老是愛在人家的背後出現?即使你步法如何無聲無息,我可也不會贊你輕功蓋世的……」 她雖在發嗔,聲音卻是非常溫柔,顯見是和斷浪說笑。 斷浪?啊,原來步進「風閣」的人是斷浪?相隔五年,斷浪又已變成什麼樣子了? 但見步進風閣的斷浪一身淡青粗衣,五年前蓬鬆的頭髮已結束了一條辮子,個子也高了不少,旦還看來相當矯健;一雙粗眉大眼,如今已滿是英氣,惟在英氣之間,卻滿是刁滑之色。 其實若以年齡來說,他今年才剛好十四;十四歲的少年應還不失童真,只是斷浪臉上早已連半點童真也欠奉,也許如今十九歲的孔慈比他看來還較為童真一些…… 是什麼令他失去過去的童真?是五年來淪為賤僕的恥辱生涯?還是那顆要重振斷家的無比決心? 然而無論他己失去多少童真,有一些東西他始終未有失去就是聶風與他親如兄弟的情。 斷浪嘻皮笑臉的道。 「是了是了!我斷浪老早已明白自己並不是輕功蓋世了,何用你像娘親般時常提醒,嘻嘻,其實你又怎會贊我輕功蓋世呢,要贊的話,你也先贊你的風大哥啦……」 乍聞「你的風大哥」五字,孔慈當場滿臉通紅,然而又迅即泛起少許尤鬱之色,……絲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尤鬱,她道:「什麼『我的風大哥』呢,斷浪,風少爺又怎會……是我的? 他為人這樣正直,待人又百般好,我孔慈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婢而已,又怎配得起……他?」 是的!他待人百般好,孔慈最是明白不過;在過去五年,他從沒嫌棄她是侍婢,時常與她有說有笑,更為怕她會遭人欺負,還私下傳她一些輕功與武功的心法…… 瞥見孔慈忽然滿臉愁色,斷浪方知自己出言孟浪,慌忙伸了伸舌頭,扮了個鬼臉,賠笑道:「好了,孔慈,別要那麼多愁善感了,我這次來,是為了給你帶來兩個消息……」 孔慈給他魄臉與舌頭逗得破愁為笑,嫣然問:「什麼消息?」 「對你來說,相信是兩個好消息……」斷浪欲說還休,故作緊張;而且一面說話一面緊緊瞄著孔慈的面,故意要看她的反應,接著才續說下去:「适才聽守在天下第一關的侍衛說……」 「風,已經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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