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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一路飛來都是海洋,自然不能扔了鐵門西雲,三人只好認命,就由趙寬帶著班繡蓉,馮孟升帶著鐵門西雲一路往皇都飛;中途他倒是醒來過一次,只不過馮孟升馬上毫不客氣地把他再度擊昏,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皇都腹地極大,不但臨海有漁鹽之利,到凱斯山脈間更有大片的平原,農牧也十分發達。當初會選擇此處定都,便是因為這裡是新大陸上少有的淨土,無論是五百多年前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或是四百年前持續一百四十九年的「四九戰爭」,這兒都幸運地避過了戰火,只有在百年前「黑暗十年」時,皇都附近才爆發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役。

  不過因為那時早已經邁入「聚能文明」,所以人類間的戰鬥,一般來說,並不會對環境造成永久傷害,而那時的高手,對這方面也有共識,大多遠離平地作戰,所以雖然地表也受了戰爭摧殘,總算沒有長久的損害。

  因此,皇都這片數不清的建築物中,裡面居住了將近七百萬人,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大都會;人多加上繁榮,自然是無比熱鬧的大城市,相對來說,混進去的機會該也不小。

  五人中,除去那個昏迷的鐵門西雲不算,只有李鴻來過皇都,事實上,李鴻那時對於皇都也沒多瞭解,可是說來也巧,李鴻恰好去過「探源大樓」,這下子有人領路,四人大感放心,當下混入向都市中飛行的人潮,打算向著目標混過去。

  入城前李鴻已經說過,能在高空中飛行穿越的人,似乎只有大武士才能這麼做,四人張望了半天,見確實沒有人離地高飛,自然不敢太過招搖,乖乖地混入人潮,向著都市中飛去。

  但一進入飛行的人潮中,四人就傻眼了。除了四面正快速飛行的人之外,就是一幢幢高聳的大樓,其他什麼也看不清楚,而人潮的飛行方向似乎早有定規,數千人順著一個方向行進,沒有一個逆向的,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突然就有一大排向著某個方向轉去,似乎他們早就預計好了要轉向。

  幾次身不由己地隨著人潮轉向,加上李鴻對於皇都的認識又是一知半解,很快地眾人就迷失在人海與樓海之中,分不清東南西北。還好眾人總算沒有失散,依然聚在一處,馮孟升眼見不識路,連忙傳音要眾人找個地方落下,且商議商議再說。

  不過這兒到有個新鮮的事情,馮孟升明明以氣虛托著昏迷的鐵門西雲,沒想到四面的人沒有一個多看一眼,似乎沒有人對此事好奇,或者說他們似乎都很忙,沒有人會多望別人一眼。

  李鴻上次來,已經有這樣的感受,這次在人堆裡一攪和,感受更為明顯,其他三個人更不用提了,看著滿天飛動穿梭似乎自有規矩可循的無數人們,都有些傻眼。

  地面上,其實也不是沒有人駐足,不過確實十分的少,畢竟上方是密密麻麻不斷流動的人潮,下方連光線都透不大進來,待著並不舒服。

  落下地面後,眾人望瞭望天空,轉頭往四面張望時,馮孟升首先大吃一驚地說:「這……怎麼?」

  其他三人不論是否發出了訝異的叫聲,臉上的神情卻都是十分的驚訝。

  在這最底層的地方,四面或坐或臥、零零落落散坐了不知道多少人,除了服裝破爛之外,一股鬱悶的臭味也撲到了眾人的鼻端,連昏迷的鐵門西雲都嗆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醒來。

  馮孟升自然不客氣地再一掌把他打昏,李鴻看了不忍心地說:「放了他吧。」畢竟是自己對不起鐵門西雲。

  「不行。」馮孟升眼睛睜大說:「放了他,我們在這裡的消息豈不是會傳出去?」

  李鴻一想也是,只能歎口氣,沒再作聲;而趙寬搔搔腦袋,突然說:「這兒可真怪啊。」

  「怎麼?」馮孟升回過神來,四面打量,這才注意到趙寬說的怪異之處。

  在上面看不覺得,從下面一望,這兒的樓房,一樓似乎除了巨大的樑柱之外,沒有任何牆壁與遮蓋物,就這麼空蕩蕩地拔出近七、八公尺,再上面,才開始有著大樓的外觀。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放眼往外望,只見一根根孤伶伶矗立在大樓下方的金屬巨柱,頂著上方不知道多高的大樓,而除了那些金屬巨柱之外,就是毫無生氣地坐臥在地面的人們,而每個人似乎也不大想與別人接觸,一個個離得老遠,也沒有人彼此對上一句話。

  李鴻望著望著,忍不住說:「探源大樓,還有那個大宮殿都不是這樣。」

  「可能只有一部分的區城是這樣。」馮孟升推測說:「這些人……莫非是被放逐的人?不會功夫,所以被放在這兒?」

  「說不定功夫是被廢掉了。」趙寬突然向著前方十來公尺遠的一個躺在地上的人走去,那個人全身裹在一襲破舊的布袍當中,整個頭臉都包了起來,按道理說,眾人談話的聲音,他應該會聽見,但他連頭也不轉,似乎一點也沒有反應。

  「趙寬?」罵孟升吃了一驚。

  「沒事的。」趙寬往後揮了揮手,走到那人附近,突然一皺眉,退了兩步說:「咦?」

  「怎麼了?」李鴻好奇心起,正想掠過去,趙寬已經飄了回來,吐吐舌頭說:「那人死了幾天了。」

  班繡蓉一聽,俏臉微微變色,總算沒驚呼出聲。

  李鴻與馮孟升這才明白,難怪這兒一股惡臭,若不是正逢嚴冬,加上狂風不斷飛捲,這兒只怕已經臭得讓人呆不下去了。

  不過畢竟不是沒看過死人,馮孟升也不怎麼在意,只煩惱地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找人問話啊。」趙寬目光放得更遠,望向三十多公尺外一個倚著金屬柱的人。

  「不會又是死人吧?」李鴻苦著臉說。

  「可能我比較倒楣。」趙寬賊賊地回頭笑說:「孟升去。」

  「呃……」馮孟升呆了呆,看在一旁有女人的份上,他沒多爭執,扔下了鐵門西雲,果真向著另一個躺著的人走去。

  接近那人,倒是沒有特殊的臭味,只有一種許久沒潔淨身體的酸臭味,但那個人雙眼半垂半閉,一直沒向馮孟升多望一眼。馮孟升遲疑了一下,咳了兩聲說:「這位先生……」

  那人眼精微微一睜,向著馮孟升翻了翻白眼,沒理會他,眼睛又閉上了。

  馮孟升愕然回頭,卻見趙寬正揮著手,示意要自己再接再厲,馮孟升一肚子氣悶,只好稍稍提高聲量說:「這位先生,可以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那人似乎沒想到馮孟升這麼鍥而不捨,一瞪眼,臉上露出了怒意地說:「去問別人!」說完眼睛又閉上了。

  這下馮孟升可掛不住臉了,他呆了半晌,才忍著怒意說:「打擾了。」一面悶悶地往回走。

  這邊,李鴻臉上是狐疑,班繡蓉是訝然,趙寬卻是抱著肚子偷笑,馮孟升自然立即去找趙寬的麻煩,他憤憤地說:「你這個死胖子,出什麼主意。」若不是班繡蓉在旁,他說的肯定更難聽。

  「你的人緣不佳。」趙寬笑呵呵說:「李鴻去試試。」

  李鴻立即搖手說:「我不要……還不如一路殺過去。」馮孟升的前車之監不遠,李鴻才不願受這種氣。

  李鴻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對於受辱的排斥感,可比馮孟升大多了,比較起來,他說不定還願意爽快的死了乾淨。

  趙寬也沒再逼李鴻,目光轉向馮孟升,正想擠兌馮孟升再去試試,班繡蓉卻突然說:「寬哥,我去試試?」她自覺一路上除了拖累三人之外,幾乎沒法幫上任何忙,早就想做一點什麼事情。

  可是趙寬一聽立即泄了氣,搖手說:「你去不如我去。」一面瞪了馮孟升一眼說:「都是你。」

  怎麼說都是我?馮孟升白了趙寬一眼沒接話,不過卻向班繡蓉微笑致意,若不是她出言,說不定趙寬又想到辦法逼自己去。

  趙寬大搖大擺地走到那人面前,望望那人,突然彎腰一伸手,硬是把那個人拖了起來。

  那人自然是吃了一驚,睜開眼結巴地說:「你……你幹什麼?」

  「幹什麼?」趙寬哼了一聲說:「你怎麼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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