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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九


  「這……」這麼一說,劉芳華的信心也動搖了,劉尉達說的是老實話,除了知道徐定疆十分愛護自己之外,自己什麼時候瞭解過他?連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都弄不清楚……而他為什麼要幫白浪練成這麼高的功夫?又為什麼要白浪答應那種奇怪的諾言?許許多多的謎團,在動搖的心念下,彷佛一個個都是可怕的陰謀。劉芳華臉色慘白的退了兩步,無法接受徐定疆原來是個極惡的奸雄,而這一點,讓劉芳華感受到的痛,竟不下於被白浪背叛的感受。

  「你就是這麼天真,所以不能放了你。」劉尉達自覺替劉然找到個好理由,日後父女感情還有機會回復,他頗得意的說:「若你又被徐小子或白浪利用,你想想皇上會多傷心?你知道嗎?連月華劍都被二尊者偷了。」

  「他們……」劉芳華還在錯愕與慌亂之中,又聽到了一個震撼的消息,她脆弱的搖頭說:「怎麼可能,除我之外,他們還會聽誰的命令?」

  劉尉達這時可真是福至心靈,竟能在自己的推論當中,把一連串的事情兜在一起,他搖頭說:「幻靈大法也沒什麼,最大的優勢不過最能夠持續飛行,天下間除你之外,難道沒有人能飛?」雖說尊者等人與徐定疆有極大的仇隙,但徐定疆也未必知道,所以推論依然可以成立。

  莫非又是徐定疆?劉芳華無力的一跌,踉蹌之間又絆到了粗大的鐵鍊,身子失去平衡,還好一跌之際「飄風技」突然一施,這才穩了下來──但劉芳華的心靈這時受了極大的創傷,就算這麼跌上一跤,只怕也感受不到疼痛。

  兩老見劉芳華痛苦的模樣,兩人卻也頗有不忍,劉尉莽哼了一聲說:「我們走吧。」

  「等等。」劉芳華露出堅毅的表情說:「放我出去,我可以殺了白浪,再親自去找定疆問個清楚。」

  別說兩老不能做主,就算可以,也不覺得劉芳華說的話有實現的可能,兩人搖搖頭,劉尉達說:「你就安心的待在這兒吧,話說回來,如果真是被徐小子攻破都城,你該會被釋放的。」兩老說完之後,就此飄然離去。

  怎能讓此事發生?劉芳華忿然全力猛扯那粗重的鎖鏈,白浪背叛自己,人生已無樂趣,如果連徐定疆也不能信賴,活著幹什麼?劉芳華氣怒交迸,猛扯著左碗的鎖鏈,也不管原本晶瑩如玉的手臂肌膚,在這麼拉扯下由紅腫泛出紫青。

  但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劉芳華想著自己一身功夫,卻沒有一種具有足夠的威力,原先的無力感轉變為自暴自棄的想法。但她突然一怔,想起入定前後的點點滴滴,在有幾分難以置信的情緒當中,想到一種威力可能十分恐怖的功夫,若如自己所想,連白浪那一招都將遠遠不及……但相對的,卻得以自己的生命作代價。

  自己的生命還有什麼好珍惜的?問題是在這裡死了,怎麼殺白浪,怎麼詢問徐定疆?劉芳華紅了眼,目光一轉,突然停在牆腳,那是……一柄劍?劉芳華想起自己吩咐隨侍的事情,她目光一亮,手一招,牆角那東西咻地一下飛到了她的手中。只聽一聲劍鳴,長劍脫鞘而出,功力催動下,透出的白色劍芒,在手中閃閃發亮。劉芳華向著鎖鏈猛砍數擊,卻見長劍徒然多了幾個缺口,鎖鏈依然不為所動,滿懷不忿、越來越是激動的劉芳華眼一紅,舉著長劍的右手突然頓了下來。

  只見劉芳華臉色由忿然轉為遲疑,再由遲疑化為冷漠,她一咬牙,劍芒一閃間,她的左腕被自己硬生生斬斷,鎖鏈匡當一聲摔落地面。只見隨之落地的濺血左掌,毫無生氣的躺在鮮紅血泊中,泛著慘然的蒼白。

  劉芳華也不管這些,她運功凝停左臂血脈,在刺痛中感受到一種陌生的不平衡感,自傷之餘,一聲清亮而蘊含著深切悲痛的長嘯猛然傳出,當上方守衛人人相對愕然之際,地牢中的劉芳華催動「幻靈大法」,帶著長劍在刹那間消失無蹤。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同歸於盡

  都城南方,慘烈的搏殺已經持續了半天,熊族與蛇族損失並不多,差不多都還有一萬多名的兵力,其中熊族還多個了兩千人,而兩族大部分的損失都是彼此互相攻防所致,被人族所殺的可以說少得不成比例。

  畢竟人族在熊、蛇二族夾殺之下,不只毫無勝算,士兵也全無鬥志。劉禮的威望與毫無戰場實績的徐苞畢竟不同,若不是士兵無處可逃,只怕無須攻擊,整個北軍部隊便會向著四面逃竄。

  經過了這半天的折磨,人族官兵剩下不到三萬,而熊族與蛇族也漸漸的把兵力移向對方……現在人族已經不成氣候,想獲得泰古劍,唯一的敵手就是對方了。

  所以現在的戰場,反而呈現一種異常的穩定,三方面的部隊在一種異乎尋常的默契下,同時收攏了隊伍,一面略作喘息,一面觀察對方的動態。

  最無辜的,當然是被夾殺的人族部隊,而感到莫名其妙、飛來橫禍的官兵之中,徐苞絕對是其中最難承受的一個。

  辛苦數十年,眼看大業將成,怎麼會發生這麼古怪的事情?為什麼蛇族會來打自己的部隊?為什麼已經攻入都城的熊族,會放棄都城出來夾擊自己?就算現在兩方又莫名其妙的退開,自己也絕對攻不下都城了,更別提還有南角城部隊,而他們又為什麼還沒到?滿腦子的疑惑無法解釋,又無人可以詢問……難道要自己去問階下囚劉禮?

  徐苞雖然弄不清,但他卻心裡有數,現在的狀況,敵方兩族只是在考慮先吃掉人族還是先毀掉對方,北軍在這場戰役中,已經沒什麼籌碼可以用了,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該乾脆些早一步自絕,免得眼看著一切成空?

  在這樣的混戰中,士兵與將領自然都有傷亡,但高手的存活機率畢竟大上一些,除了階下囚之外,徐念、徐乃兄弟,陳儒雅、陳儒庸兄弟,唐贛、關勝男夫妻,鐵仇、尼成等人,除了身負不同的輕傷外,總都還能戰鬥。

  眾人的心情,當然不會比徐苞好到哪裡去,其中心情最複雜的,只怕就是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鐵仇了。

  他受劉禮之托假意投降,暗中掌控了原本中軍大部分的人手,準備在適當的時候改變情勢,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麼一陣亂打下來,部隊為了自保,除了拚命之外,也沒有什麼好保留的,到了現在,就算藉著大軍反撲徐苞,又有什麼意義?

  而最無奈的,可能是東極陳氏兄弟吧?他們在陳康牽線之下,投入了劉禮的陣容,沒想到沒多久後陳康就死在徐定疆手中,劉禮似乎也不怎麼看重自己兄弟,只派了個龍將幹,在心懷怨怨的情形下,與徐苞一拍即合。反正當初父王陳克的東極王位便是徐苞推上去的,如今兄弟跟著他,想來也沒錯,怎知一開始的情勢大好,一轉眼就變成夕陽晚照,就算在這一戰中逃得一命,人族中怎麼還有自己立足之地?而當初同門習藝的人,劉芳華貴為公主暫且不論,徐定疆當可南面為王,陳東立也在南角城部隊中率兵,眼看這一次的勤王大功輕輕鬆松就能拿下,怎麼一樣是人,境遇就是如此不同?

  徐念、徐乃、唐贛夫妻,縱然失落,反而不怎麼後悔,這樣的抉擇,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果天意如此,除了拚死一戰之外,也沒什麼選擇了。

  眾人群聚一處,彼此無言以對,耳中充盈的則是傷兵不間斷的哀嚎聲,徐苞被這股不算安靜的沉默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強打起精神,打算說些激勵人心的話,但話到口邊,又覺得說了也沒有效用,正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時,忽然聽到四面傳來驚呼聲,慢慢的,喧鬧的聲音傳了開來,似乎部隊中有許多人發現了異常的事情。

  眾人都注意到了這情況,不禁愕然四顧,卻見許多人都抬頭往天上望,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隨之而望本是人的天性,幾乎在同一時間,眾人都仰頭看去。卻見一個臉色慘厲、面容清秀的持劍女子有如鬼仙般的飄浮在十餘公尺空中,她的左手由腕平滑的斬斷,似乎是剛剛才受的傷,被內勁凝止的血脈,仍緩緩的外滲,正一滴滴的向下方滴落。

  「芳華……芳華郡主?」不承認劉然地位的人,自然這麼稱呼劉芳華。

  雖不滿意,不過這種末節已經不是重點了,劉芳華冷冷的凝視著徐苞,沉聲說:「白浪呢?劉禮呢?」這是她飛來此處,想殺的頭兩個人。

  問題是這兩人一個不在,一個卻也無法出現。眾人面面相覦之際,劉芳華已經不耐的運功大聲說:「劉禮、白浪,你們兩個出來!」

  這一聲傳出去,驚動了本來未必能察覺的熊、蛇兩族,他們突然發現有人飄浮在人族部隊中央,兩方立即提高警覺,若被這人取走泰古劍,可絕對追不到。其中宏侖更是敵意大起,這人剛剛呼喚自己朋友白浪的聲音中滿是殺機,莫非是白浪的敵人?而托托多則頗感迷惑,除了徐定疆之外,人族中還有人會飛?而聽到是找劉禮的,更是讓兩方都大起戒備,莫要反而被人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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