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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一


  「走正途是沒辦法了。」徐定疆頓了頓說:「用旁門左道混進去倒不是不可能,但現在都還不適宜。」

  聽見有可能,劉芳華的情緒高昂了起來,但隨即又被澆了一頭冷水,她冷冷的瞟了徐定疆一眼,用力的抿抿嘴,卻不說話。

  徐定疆心裡明白,劉芳華這種表情,就是要自己有話快說,他也不賣關子,只沉住氣說:「他們被擒,左督國王必有證據,我想來想去,問題必定是出在白彤。」

  劉芳華恍然大悟說:「對了,聽說他不見了好久,但這與不能看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想想。」徐定疆不厭其煩的說:「白彤失蹤這麼久,總不會是在皇上登基那一天才被抓住,就算他招供出來,也不會拖這麼久,所以這中間一定有古怪。」

  徐定疆越說,劉芳華越迷惑了,聽徐定疆這麼一說,她也覺得果然有古怪,但哪裡古怪卻是還一頭霧水,她的不滿表情再度出現,抿著嘴輕瞪徐定疆,但總算沒這麼冷漠了。

  徐定疆也不在意,緩緩接著說:「這中間有幾個可能,首先,左督國王康公原本可能以為白家人在右府,所以隱忍不發,但後來白浪他們的行蹤已經由徐家姐妹傳出去,所以白家一行人在我們這兒,已經被康公探明。」

  這話說的劉芳華心中問題更多,但她看出徐定疆仍未說完,所以強忍著不問,只聽徐定疆接著說:「白家在我們這兒,與在廷公手中的差異,主要在於一個是善意,一個是惡意……」

  劉芳華聽到這裡,緊接著問:「康公想對他們不利,但又不想幫廷公,所以發現在我們手中方發難?」

  「也不儘然。」徐定疆接著又說:「這又牽扯到第二個問題了,你難道不覺得……

  當時左府都衛軍動手擒捉時,十分的客氣?」

  劉芳華可愣住了,徐定疆若是不說,她還真沒注意到這點,話說回來,若都衛軍真的不客氣,她說不定當場便忍不住發難了,也就是說,徐定疆說的沒錯。劉芳華想到這裡,詫異更深了,心裡隱隱浮起一種害怕的情緒,有些不敢再聽徐定疆分析下去。

  但徐定疆這時卻不等逼問,依然接著說:「所以,當皇上當場說出,不想看到白家任一人抵抗的言語後,他們若是心懷惡念,正該粗手粗腳的施暴,逼得白家人反抗,那麼在數千軍力包圍下,白家人可以說是毫無生機。左府沒這麼做,說明了他們並沒有惡意,也就是說,他們只是不願意白家人在我們的幫助下,正式成為皇上的臣民。」

  「難道……」劉芳華遲疑了好一陣子,這才吐出一句話:「康公他別有私心,想納白家人為手下?」

  徐定疆目光中流露出憐憫的神色,望著劉芳華搖搖頭說:「你該也知道……不只是這樣的。」

  劉芳華又停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說:「難道……難道康公是二叔的奸細?這怎麼可能?」

  徐定疆苦笑了一下說:「當年右督國王陳康、東極王陳克,還有我老爸,豈不是在習回河王徐苞的斡旋之下,這才效忠劉氏一族?現東極王已歿,我爹與皇上的交情非同泛泛,那就只剩下康公了……雖然數十年前他們曾鬧翻過,不過徐苞也未必沒這個能耐與康公重新建立交情。你想想,若不是康公極力推薦,陳克的兩個兒子陳儒雅、陳儒庸豈會這麼容易就當上都城龍將?據我所知,右府教頭們,對這件事也頗有興趣,廷公是不會推薦那兩人的,而相對的,若不是康公立此大功,皇上怎會大悖常理的不經比試便決定了龍將的人選?」

  身負北城重任、擁有三千都衛軍的陳康若是習回河軍的奸細,城門等於隨時任人打開,已經是非同小可;而若陳氏兄弟也牽連進此事,都城軍力豈不是有一半落入了敵人手中?那還有什麼勝算?

  劉芳華聽到這裡,猛然站了起來,抓著徐定疆大聲說:「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悶不吭聲……難道你……難道你……」

  「我當然沒有貳心。」徐定疆苦笑一聲說:「但現在皇上豈相信我們說的話?

  何況這話又是針對康公?況且我們一點證據都沒有?」

  每個問題都好似巨槌一般的撞擊著劉芳華的心,她自然知道自己父親的個性,徐定疆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沒有防治之策。劉芳華頹然放下了抓著徐定疆的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本以為叛軍是強弩之末,沒想到在不動聲色間,都城已經是危如累卵?

  劉芳華頹喪之際,卻聽得徐定疆讚歎的說:「『神山衛國使』確實是不世出的奇才,我本知道他駐軍北面不動必有道理,只沒想到居然已近不戰而屈人之兵,真不知道接下去又有什麼奇異的招數?」

  聽到奇才兩字,劉芳華目光一亮說:「定疆,伯父怎麼說?」

  當年天下讚歎的用兵奇才,唯一蓋過劉禮之名的就是徐靖了。當年劉禮雖然出謀獻略功勞極大,但也是在眾多劉氏高手合作下,才把北面江山平定,諸如劉尉達、劉尉莽兩大供奉、被傳已歿的「秘閣衛國使」劉冥及其手下、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劉群池一脈等。

  而徐靖卻只仗著手中掌握的兩萬兵馬,不但打敗了當年白氏的「南角王」一脈白家眾軍,還在戰陣上收服了近三萬部隊,更在掌握了南角城之後率大軍北助;而南角城部隊一到都城,負嵎頑抗近月的都城守軍立即崩散。在當時的傳頌中,盛傳南角城部隊抵達不到一日便大破都城,當時不到四十歲的徐靖幾乎已被神化成戰神,難怪劉芳華這時會忽然想到徐靖。

  徐定疆卻有些遲疑的說:「我不知道老爸在想什麼……」

  「什麼?」劉芳華嚷了起來:「你這作兒子的……」

  「小聲點!」這下輪徐定疆瞪劉芳華,直到劉芳華閉上嘴巴,他才說:「老爸可沒住多遠,你這不是找我麻煩?」

  「好啦、好啦!」反正自年少時就鬧慣了,劉芳華不以為意,急急的說:「你倒是說清楚好不好?」

  「我不信老爸沒想到這些。」徐定疆沉吟了一下說:「但以我之見,若老爸還留在這兒,那八成是找自己麻煩……所以我說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麼,除非老爸有更厲害的應對之策。」

  「會有什麼麻煩?」劉芳華疑惑的說:「父皇對伯父可十分敬重。」

  「你都想得到我爹,劉禮豈會想不到?我們在明他在暗,那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徐定疆驀然扮個鬼臉,低下聲音說:「說老實話,你老爹翻臉跟翻書一樣,我可不大放心。」

  這話實在有些大不敬,不過劉芳華也只好認了,畢竟徐定疆就算誇張了些,也有個八成准。劉芳華見囉嗦了半天,居然沒個辦法,她蠻橫的性子驀然發作,扭著徐定疆說:「不管了,你總要想個辦法出來。」

  徐定疆除了苦笑之外,還能說什麼?他自從想到這些關竅,這幾日中豈不是一直在苦思?若有辦法,怎會不說?劉芳華這下可真是強人所難了。徐定疆正不知該如何答話時,門外忽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徐定疆忙說:「放手、放手……規矩點,有人來了。」

  劉芳華豈不知道有人來了,但她依然不放手,噘著嘴說:「不管,不一定是找你的。」

  「啟稟小王爺。」門外的士兵急急的說:「宮中傳來訊息,皇上四面傳令,急召召芳華公主!」

  兩人都是一楞,這種方式簡直不是召見,等於是通緝了,當日劉芳華失蹤數日沒消沒息,也不見劉然這麼大張旗鼓的動作。

  徐定疆回過神,也不知怎麼,經輕巧巧的已經擺脫了劉芳華的掌握,飄身開門說:「詔書裡怎麼說?」

  劉芳華看見門外那人,識得便是剛剛指路的校騎,也多虧是他,其他人未必知道自己在這裡,卻聽那個校騎望望自己,有些尷尬的回答說:「啟稟小王爺,影軍已經四散皇城,所有訊息均須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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