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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現在正是炎夏,雖然尚未日正當中,但太陽依然盡力釋放著威力,幸好凜冽的海風也一直不斷刮動著,也讓空氣中帶著一些些濕意。

  一個多月前,這裡還是東極城外的良田,但現在在戰火的侵襲下,不單蟲鳴鳥聲早已遠去,連一排排整齊的作物也早被數萬不斷操練的官兵夷為平地。兩萬五千人集合起來,彙聚成一個長寬百餘公尺的大方陣,同心而無聲的等候著,等候部隊的統帥──「馨馥護國使」劉芳華的到來。

  劉芳華一出現在空地前,所有的官兵立即肅然而立,戰鬥的消息雖然還未傳出,不過敏感的人早已經喚出空氣中不同的氣氛,何況不只軍營,前兩天,城裡一直傳出許多喧鬧聲,似乎蛇人又在殘害人民了。也許一般的部隊聽了沒什麼,但這群被稱為「東極舊部」的士兵感受可大不相同,他們許多人的妻兒都還留在城中,對於收復東極城的心可說比誰都迫切。

  劉芳華自然知道這種情形,姑不論別的,這可是她第一次帶領的部隊,對這些官兵,劉芳華已經產生了一種極為特殊的感情。她站到隊伍前面,目光由左至右,一個一個慢慢的掃視過去,在眾人的臉上沒有恐懼,有的只是期待與激動,劉芳華心裡不禁一陣心悸,他們難道不知道,大規模的戰事一開始,不知道有多少袍澤、多少好友會在戰爭中倒下?他們難道完全都不懼怕?想到這裡,劉芳華首次對於帶兵產生了畏懼。

  這真是個奇妙的變化。劉芳華心想,若足一個月前有人告訴自己,自己終會不想帶兵,自己一定以為那人在胡說八道,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確實莫名的興起了這種想法。

  劉芳華目光又轉向唐靈與楊失兩人,滿身傷疤的唐靈、面目陰沉而不愛說話的楊失雖然與自己少有溝通,不過對於交辦的事情卻總能一一達成,只足他們畢竟不像大將。

  白浪將成為龍將是不爭的事實,還有一個缺看來就只能在這四人中選擇了,劉芳華回頭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孟啟和南蘇。孟啟這多嘴多舌的胖子是不用說了,南蘇看來還不錯,只不過人還是要遇到大事才知道本性,也只能慢慢看了。

  劉芳華不爭氣的想,若是白浪趕回來就好了,又或者定疆能在這裡……這時劉芳華暗暗歎了一口氣,真的需要他們的時候,這兩人偏偏都不在……劉芳華又深吸一口氣,將這些胡思亂想拋開,目光轉回到官兵的身上。

  劉芳華的不安似乎感染到了官兵身上,官兵們也正遠遠看著這個年輕的領導人,她有著高強的功夫,輝煌的家世,可是會不會太嫩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她的手裡,會不會有問題?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股懷疑的氣息,在嚴厲的軍紀下,每個人都不發一言,可是神色間,卻難免有些許疑惑,尤其部分因見到劉芳華與白浪展現功夫而留下的人,現在不由得有些後悔。

  劉芳華不算十分敏感的人,但也感到這些官兵對自己似乎不十分信任,她深吸一口氣,連足真氣開口朗聲說:「各位,東極城淪陷至今,已近四十日,這段日子裡,東極城的軍民大都過著痛苦而悲慘的生活,我們僥倖躲過這一劫,但我們能為城內的人們做些什麼?」頓了頓,劉芳華接著說:「你們是原來東極城中的精銳,但東極城也是在你們手中丟掉的……你們希望拿回東極城,還是任它在蛇人的手中哭泣?」

  這話一說完,兩萬多名官兵的呼吸立即急促起來,孟啟、南蘇等人更是吃了一驚,劉芳華這話會不會太直接了?莫要造成反效果才好。

  只見劉芳華咬了咬牙接著說:「當我們大舉反攻時,你們要不要一雪前恥?要不要展現東極軍的氣魄讓蛇人看?要不要趕走蛇人?要不要收復東極城?」

  隨著劉芳華一個一個的問題,東極舊部的官兵忍不住越來越是激動,隨著幾個人忍不住的應答,回答的人也跟著越來越多,到最後一句,幾乎是兩萬五千人同時大聲喊著:「要!」聲勢可稱驚天動地。

  最後,劉芳華頓了片刻,目光掃過眾人大聲說:「我們今天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取回大家的東極城!明天就是決戰日,你們要不要出戰?」

  「要!」這時眾人的情緒已經沸騰,每個人將手中的兵器舉起,向著劉芳華大聲的叫喚。

  說起來,劉芳華這番話算是很成功,不過南蘇等較熟于戰陣的人都暗暗搖頭,這番話不該在出戰前一天說,應在出戰前那一刹那再說,現在就把眾人的士氣鼓起,卻又無處宣洩,今天這群人會很難管理。

  就在這時,前軍忽然傳來一聲尖銳而急促的號角聲,所有人同時一愣,聽聲音與之前的傳訊完全不同,這是敵軍來襲的急報,莫非蛇人大舉來襲?

  劉芳華心裡一驚,驀然一彈,雙足帶起一道紅光,整個人有如脫弦之箭般向上竄起近二十公尺。

  在半空中,劉芳華只見遠遠的東極城西門大開,數千名蛇人正向著城外迅速湧出,前鋒兩部的兩萬人正慌亂的向前迎,中軍數萬人則有些混亂的集結。

  劉芳華目光四下一掃,現在最整齊的部隊就是自己這一隊,她轉瞬間做了決定,當即在半空中猛一吸氣,大聲說:「南蘇、孟啟、唐靈、楊失,將隊伍分成四隊急行,由北面繞過中軍迎敵!」話落,劉芳華同時飄然落地。

  南蘇等人雖不知東面的狀態,但既聽得劉芳華髮下號令,四人立即分頭指揮,領著數千名官兵向著東面使沖──沒想到劉芳華剛剛那一番話說的正是時候,卻不知是不是天意?

  日前,徐定疆丹田中產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漩流,自此,徐定疆依著陷山老人的傳授,運行著那所謂「蛻化凡竅」的功夫。

  兩天的時間內,徐定疆體內已經充滿了滿漲的內息,這是自三歲築基之後,從沒遇過的經驗,不單吸受內息十分快速,而且這些無窮無盡的內息,竟似乎沒有止歇似的不斷湧入,徐定疆本來打著順其自然的主意,所以也沒怎麼理會,不過慢慢的體內似乎沒有安置的地方了,但內息還是不斷的湧入。

  徐定疆可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這樣下去會怎麼樣?是自然而然的停止,還是有什麼奇怪的狀態?

  就在內息再也沒有容納的地方時,徐定疆自然而然的發現丹田內息忽然穿過會陰、跟著循著背脊而上,緊接著向著頭頂直湧過去。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受,這部分本是內息運作的主要經脈,在這麼有如怒濤般的吸納下,早已經充滿了內息,可是現在這麼一擁,內息自然而然的又從額前延胸部經脈擠回丹田;也就是說,只不過又回到了原點,徐定疆整個內息小周天循環可說是快擠爆了。

  徐定疆這時正開始試驗陷山老人所說的「氣沖鬥牛無所抑,神來一點天靈閃」,他知道陷山老人的意思就是要他將暴漲的內息由天靈散出,而在奇異藥物的催動下,可以有極大量的內息向外湧,對於所謂的後天轉先天有很大的幫助。

  而陷山老人這時也在一旁焦急的觀望,鐵桶中的徐定疆全身泛出一大片的紅光,整片光華在鐵桶中反射後向上射出,煞是好看。問題是按照道理,徐定疆這時若能將內息散出,紅光應該越來越淡才是,怎麼不衰反盛,越來越亮?

  陷山老人心裡越來越是擔心,原來這個藥物是計劃單獨使用的,看來與那些驅除退蛇毒素的藥物起了反應,自己這下八成難以交代,不知徐定疆能不能邁過這關?

  沒錯,徐定疆怎麼沖,內息就是不會順著天靈散出,而且天靈處也一樣不斷吸納著外來內息。徐定疆可急了,平時要將內息從那兒散出還不太難,怎麼現在反而做不到?這麼下去,豈不是會經脈爆裂而亡?在徐定疆心焦的同時,丹田內盤旋吸納的內息卻也越來越多,這時不只外部燥熱,連體內也是充滿了焚身之火,兩下一比,鐵桶的溫度又算不了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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