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能時代(144)_莫仁

一四四

　　趙嘉秀為了林宗方，可真是傷透腦筋，不敢不管，又怕管過頭，做母親的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吧？劉育萱低頭想著想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咦？」趙嘉秀突然察覺不對，有些驚訝地說：「育萱，你怎麼哭了呢？」

　　劉育萱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掉淚，連忙抹去淚水，苦笑說：「沒什麼……想到一些事情。」

　　趙嘉秀想起剛剛林宗方提的事情，心念一轉，握著劉育萱的手柔聲說：「有什麼委屈，可以告訴趙姊啊。」

　　劉育萱停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我只是……很羡慕宗方有這樣一個媽媽。」

　　趙嘉秀憐惜地抓著劉育萱的手說：「別難過……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商量，不是嗎？」

　　「謝謝趙姊。」劉育萱突然說：「趙姊，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

　　「嗯？你說。」趙嘉秀說。

　　「趙姊，你……認得一個叫作賴綠蘋的人嗎？」劉育萱說。

　　「賴綠……蘋？」趙嘉秀想了想，搖頭說：「沒什麼印象耶。」

　　「十年前，從臺灣調去尼泊爾部隊的遁能者。」劉育萱急忙補充。

　　「尼印戰線，遁能部隊來來去去的人很多，雖然大多見過，卻不是都知道名字。」趙嘉秀說：「那人長什麼模樣？」

　　劉育萱一怔，遲疑了片刻，低下頭說：「沒關係，趙姊不認識就算了。」

　　「嗯……可以告訴我，你和她的關係嗎？」趙嘉秀低聲問。

　　劉育萱咬著唇，似乎拿不定主意，趙嘉秀見狀，接著說：「既然知道名字，加上是從臺灣調出去的，以我現在的權限，一定能查到她的去向……但是因為這是個人隱私，除非你和她有一定的關係，我不能隨便告訴你查出來的結果。」

　　劉育萱掙扎片刻，終於說：「她……賴綠蘋，是我……是我親生母親。」

　　趙嘉秀張大嘴說：「你母親？」

　　「嗯。」劉育萱有些哽咽地說：「趙姊，你剛問她的長相，她……混血兒，紅色頭髮……就像……就像我這樣……」

　　趙嘉秀看著劉育萱，突然歎口氣說：「如果找到她，你想做什麼？」

　　「我想問她，為什麼要拋下我！」劉育萱紅著眼睛說：「我千辛萬苦加入遁能部隊，就是為了找她，我想問她，為什麼不帶我走？」

　　「你爸爸，對你不好嗎？」趙嘉秀問。

　　劉育萱搖搖頭說：「不……只因為我長得很像她，爸爸每次看到我，就忍不住歎氣……我也不想讓他難過，到後來，我索性躲著爸爸，過了幾年，爸爸娶了新媽媽，後媽雖然對我不錯，但總當我是客人一樣，我在那個家裡就像外人……到我終於成為遁能者，爸爸就再也不跟我說話了，而後媽和她的小孩，看我就像看到怪物一樣……」

　　「育萱……」

　　「這都不算什麼。」劉育萱忍著淚水說：「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問她個清楚，就算她不愛會逐漸老去的爸爸，為什麼狠心把我拋下？」

　　趙嘉秀柔聲說：「沒有任何訊息傳去你家嗎？你……確定她是拋棄你們？不是有什麼意外嗎？」

　　劉育萱搖搖頭說：「如果有意外的話，該會通知我們吧？但她就這樣一去不回……我知道遁能者因為不會老，常常更換掩護的身分，可是如果要這樣，為什麼要生我？」

　　「確實有點奇怪……」趙嘉秀頓了頓，說：「這樣吧，我回部隊之後，去幫你查一查，好不好？」

　　「謝謝趙姊。」劉育萱哽咽地說。

　　「快去洗把臉。」趙嘉秀一笑說：「否則等讓宗方他們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劉育萱有點不好意思地起身，快步往浴室走去。

　　此時的林宗方和馮清瑜，兩人躲在房間裡，你看我我看你的，誰也沒吭聲。

　　剛剛林宗方離開客廳，本想詢問馮清瑜在煩惱什麼，但兩人前腳後腳一進房間，注意力就被客廳中的對話吸引過去，畢竟對兩人來說，這種距離不管有沒有心，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兩人沒想到劉育萱心中一直藏著這樣的事情，難怪她就算全家人都反對，也堅持要成為遁能者。這樣看來，她不肯離開遁能部隊也不只是因為經濟上的因素……而她這麼排斥遁能者和普通人交往，似乎也和親生父母的經驗有關……

　　但這種事情，外人根本幫不上忙，林宗方和馮清瑜，雖然心中同情，卻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

　　過了好片刻，直到劉育萱恢復平靜，從浴室走了出來，和趙嘉秀開始聊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時，馮清瑜才低聲說：「叫我進來幹嘛？」

　　對了，還有這個問題要處理。

　　林宗方走近馮清瑜說：「應該是我問你吧，什麼事情不高興了？」

　　馮清瑜低下頭，停了幾秒才說：「你說過，林媽媽如果回家住，我就不能留在這房間練功。」

　　「對啊，你不是也同意嗎？」林宗方沒想到是為了此事，意外地說：「她也不常回來，偶爾一天不要一起練，應該沒關係吧……」

　　馮清瑜停了幾秒，才點點頭說：「嗯，我知道。」

　　其實以坐功來說，雖然說最好是固定位置，但到了馮清瑜這種程度，到哪兒修練差異部不大，只不過兩人每晚除了坐功之外，還會先花一段時間練習體術，增加林宗方對太極球勁的體會，之後才照著過去的習慣，在床上各據一個區域，分別用功，但正如林宗方所說，偶爾停上一天，影響不大。

　　可是馮清瑜雖然表示同意，卻似乎並沒有釋懷，臉上依然是那種帶點失望的生悶氣表情，林宗方想不透是怎麼回事，只好說：「你還是在生氣？」

　　「不是生氣。」馮清瑜頓了頓說：「是不開心。」

　　「不開心？你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嗎？」林宗方問。

　　「嗯。」馮清瑜輕輕點頭。

　　「知道？」林宗方訝然說：「那怎麼不跟我說？」

　　「不想說。」馮清瑜嘟起嘴說。

　　「呃……」這可怪了，馮清瑜從沒鬧過這種彆扭。

　　林宗方呆了呆說：「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是。」馮清瑜眼眶漸漸有點泛紅。

　　既然不是，為什麼這麼不高興？一定有問題。看到馮清瑜這種表情，林宗方就開始心慌，只能一面抓頭一面焦急地說：「雖然還是搞不清楚，我先說對不起好不好……你快告訴我做錯了什麼，是不是……你令天還是想一起練？」

　　馮清瑜噘了噘嘴，搖頭說：「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林宗方只差沒仰天大叫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馮清瑜低聲說：「你沒有錯，但是我不開心。」

　　「我沒錯？」林宗方微微一呆，但隨即說：「不對，既然讓你不開心，一定是我哪邊錯了，快告訴我。」

　　馮清瑜考慮片刻，皺起眉頭說：「你會笑我。」

　　「不會，保證不會。」林宗方拍胸脯發誓。

　　馮清瑜看著林宗方片刻，終於咬著唇說：「只有我記著……」

　　「記著……什麼？」林宗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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